是裴缚。
苏浥尘松了口气,从窗帘后忸忸怩怩的走了出来。
裴缚低头,看了眼她手中的刀,忍不住哑声失笑,“你警觉性还挺强。”
苏浥尘本想说他不该擅自闯入自已的房间,但鼻子却先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
裴缚的脸色是少有的苍白。
苏浥尘脱口而出道:“你受伤了?”
裴缚低低的“嗯”了一声,直接坐到了沙发上,指着柜子门,吩咐苏浥尘去拿药箱出来。
苏浥尘心里很疑惑,最终也没再多说什么,按照裴缚的指示,替他处理起伤口。
但当裴缚的衣服脱下那一刹,苏浥尘依旧震惊到有些晃神。
背上全是一条又一条的红痕,渗透着鲜红的血迹。
苏浥尘拿着的药膏,刚轻轻一碰,就感觉到裴缚浑身肌肉紧张了起来。
忙活了半小时,苏浥尘终于松了口气。
裴缚用外套遮住满是伤痕的背,语气很不屑,“笨手笨脚的,以后好好跟我手下的女人学学,怎么伺候男人。”
苏浥尘在他身后听到这句话,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处理好了伤口,裴缚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指着沙发说:“我睡床,你睡沙发。”
苏浥尘掀眼皮,淡淡的扫了裴缚一眼,没吭声。
裴缚轻挑剑眉,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神情,仿佛洞悉了她心中的不情愿,就想看她的反应。
苏浥尘沉默了许久,从柜子里取出一条薄毯,平静的答复,“我去外面沙发睡,你好好休息吧。”
裴缚没有阻拦,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堪。
因为不在乎,所以无论他怎么作弄和恶作剧,她都可以平静的接受。
这比当面辱骂还要侮辱人。
裴缚是趴在床上了,但心底的怒火却压抑不住的燃烧了起来。
他克制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房门被暴力的打开,苏浥尘看到裴缚黑着一张脸,坐在了自已对面。
裴缚面无表情的说:“我要喝水。”
苏浥尘坐了起来,有些恍惚,定了会心神后,非常淡定的去水吧找出了一瓶矿泉水。
裴缚又继续提出了无理要求,“要热的。”
苏浥尘没多作辩解。
她正准备拎起电话,手却被裴缚一把抓住。
此刻的裴缚,无理取闹到像是一个没有糖吃的小孩,“我不喝别人送来的水。”
苏浥尘定定的看了他两眼,忽然想起了哄小狗的方法,努力缓和了下语气,“乖,别闹。”
一句轻柔的安抚,就像是施了魔咒一样。
裴缚那被冰封的脸,像是到了初春,逐渐开始融化。
苏浥尘惊讶的发现了这个变化,于是又试着安抚了一句,“天气这么热,喝点冷水能降火。”
水能不能降火苏浥尘不知道,但至少裴缚此刻心中的火被浇灭了。
他气哼哼的从苏浥尘手里接过水,眉尾却抑制不住的上扬。
看着裴缚拿着矿泉水,慢悠悠的回了卧室,苏浥尘总算是松了口气。
客厅里重新恢复了昏暗和安静,可她此刻已经睡意全无。
她望着天花板,在心中腹诽,“我是不是得去修个儿童心理学?”
苏浥尘想到这,拿起了手机,仔仔细细的搜索儿童心理学的相关知识。
研究了大半宿,苏浥尘得出了个结论,儿童心理学确实有必要修。
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
但有些男人,譬如裴缚这种,连少年都算不上,只能算孩童。
苏浥尘不知为何,有些忍俊不禁,在黑暗中笑出了声。
裴缚趴在床上,也是彻夜未眠。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轻微的笑声,他的心,像是被爪子挠了一样。
他忍了会,还是没忍住,冲外面大吼:“睡不着进来陪我。”
苏浥尘被吓了一大跳,有些懊恼自已刚刚过于高兴了。
她整理了下情绪,走进卧室。
就看见裴缚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吵着说伤口疼。
苏浥尘抿着唇,小心翼翼的问:“我帮你再看下伤口?”
裴缚答应了。
苏浥尘小心翼翼的揭开衣服外套,之前还渗着血的伤口,此刻都已经结痂了。
耳边传来了裴缚瓮声瓮气的声音,“你真的不怕吗?”
苏浥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裴缚无奈的摇了摇头,“裴国良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浥尘轻轻的“嗯”了一声。
裴缚支楞起一只个胳膊,紧紧的盯着苏浥尘的眼睛,问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说?”
苏浥尘低头看向他,神情很真挚,“他一直打你吗?”
裴缚闻言,有些不自然的挪开了视线,面色有些尴尬。
房间里忽然陷入了寂静。
许久后,裴缚开口说道:“做得不好,就要受罚,这是裴家的规矩。”
苏浥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裴缚转过脸,目光落在她那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恍惚。
不知为何,看着她的脸,裴缚有些于心不忍,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我可以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苏浥尘淡淡一笑,“已经没有退路了。”
裴缚又忍不住问:“那你会怪我吗?如果……”
苏浥尘低下头,打断了裴缚的话,“是我自已的选择,和你没有关系。”
苏浥尘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话。
诚然,最初看似是裴缚步步紧逼,但苏浥尘本质上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
她也是冷静的权衡利弊过,才选择了和裴缚合作。
她看中的是,不仅仅是裴氏建材,最主要是裴缚。
和心中城府极深的乔九笙相比,裴缚的那份幼稚和冲动,似乎更容易掌控。
但苏浥尘只想与裴缚谈合作,不想谈其他。
更不想谈和感情相关的一切。
她是这么想的,她理所应当的认为,裴缚应该也会这么想。
毕竟,她长得太过普通,而裴缚身边并不缺年轻漂亮的女人。
苏浥尘认认真真的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裴少,我会认真工作,不会再让你挨罚的。”
裴缚听到后,先是一愣,很快就对此嗤之以鼻,“你这是在给我画饼?行,反正我也睡不着,我倒是想听听你的计划。”
苏浥尘有些怯懦的神情,在此刻忽然变得坚定起来。
她那黯淡无神的光,忽然变得像星星一样璀璨,“你想要摆脱裴国良的控制,第一步要有钱,有很多钱,属于你自已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