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楚青棠坐在轿子里被抬着走了足足一个半时辰喜轿子才落定。
她心里暗自思忖着,这轿子摇摇晃晃了半天,该不会是抬到什么深山老林里了吧?所幸冬葵一直在轿子外念叨着,让自已安心,不然她真以为自已被绑架了……
轿子落定,众人齐刷刷停了脚步。
冬葵看着眼前的七皇子府的大门,门庭瞧着没有侯府大,但是门口的柱子还有牌匾上都是张灯结彩的,看着喜庆的不行。
这会儿门口两边站着的礼乐队伍见人到了开始颂歌迎接,那门槛处还放着个火盆,这场面冬葵是从未见过的,她也不太懂这些习俗,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府中出来一个年纪稍大的嬷嬷,朝这边走来,看着冬葵先是笑了笑,而后走到轿子边上,俯身在那帘子旁轻声开口,“皇子妃,已经到了,但……七皇子身子不适无法拜堂,拜堂那些仪式也免了,皇子妃勿怪才好”
闻言,楚青棠先是愣住了,难道是真如那人说的,身子骨不好,连拜堂都吃力?
也罢,简单省事儿再好不过,旋即松了口气。
“嬷嬷多虑,殿下的身子骨最要紧,本郡主自是体谅”
瞧瞧,这话说的多么体贴,这是多么善解人意的姑娘!
老嬷嬷瞬间松了口气,老婆子姓陈,与七皇子府的管家陆方是一家,这些年也是看着七殿下长大的,也觉得七殿下可怜的很,都是把七皇子看做自已的孩子。
原先她们这些后院的奴才还真怕这未来的皇子妃不好相与。
如今看来这姑娘倒不是胡搅蛮缠的,殿下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差才是,陈嬷嬷心里暗忖道:待会定要把这个事儿与花婆婆说道说道,往后要对这远嫁的皇子妃好些,希望殿下幸福美满,儿孙满堂……
“嘭……”
烟花声起,拉回来老嬷嬷的思绪,她笑着继续道:“那老奴和那小丫鬟就扶着皇子妃进去,门槛有个火盆,皇子妃小心着脚下……”
“这府中阶梯多,前几日又下着雪,眼下滑的厉害,皇子妃也要小心着……”
“好”
一声声的叮嘱,楚青棠在心里暗自记下,下了轿子之后被冬葵扶着往前走去,那嬷嬷也跟在一旁,一直走到门槛处跨火盆时,陈嬷嬷高声唱道:“新娘举步跨火盆,夫唱妇随同心结……”
接着又是一阵敲锣打鼓,楚青棠被扶着跨过好几道长廊又越过了后花园,最后才到了新房,陈嬷嬷把人送到喜床后,看着盖着盖头的姑娘笑着道了一声,“皇子妃,这就是新房了……”
说完,转身将要离开之际像是想到了什么,陈嬷嬷一拍脑门,“哎哟,瞧老奴这记性,差点儿把正事儿忘了”
楚青棠隔着红盖头看不见,倒也好奇是什么正事儿,也问出了口:“嬷嬷,还有何事?”陈嬷嬷转过身来,想起自家主子早晨叮嘱的话,弯着腰低声和眼前的少女回禀着府中的情况:
“七皇子妃,是这样,殿下早晨去了医馆,眼下应当没那么快回,合卺酒只能晚些再喝了,不过他让我提早和您说说这府中的情况,往后便不会摸不着头脑了”
陈嬷嬷说完看了眼冬葵,继续道:“说来,这新房原来是七皇子的卧房,还算是宽敞,平日里也会烧着炭火,应当是暖和”
“不过,皇子妃常年在大燕可能会不大习惯大云这大雪有时甚至能越过半膝高的寒意,殿下说这卧房内室侧面隔间还有一个小的温泉水池,您若是觉得沐浴不便,可去温泉沐浴”
“对了,这卧房的前面拐角越过那后花园的凌川湖后便是殿下的书房了,下人一般都是不允许来后花园,都在前院待着,若是皇子妃要多几个人伺候就和老奴知会一声,老奴去找几个看着机灵顺眼的带过来就是”
“至于吃食,大云这边大多吃粗粮,冬日里也会经常吃炙烤羊肉与野味驱寒,若是皇子妃吃不惯,殿下说了在那院子里头再搞个小厨房,皇子妃爱吃什么,让您身边这小丫鬟做便是了”
“……”
陈嬷嬷的话在楚青棠耳边萦绕着,听的她有些愣神,怎么越听越感觉这什么七皇子殿下关心的有点过头了?
不应该如此才对,且不说他们素不相识,关系还如此复杂,他当真是半分都不埋怨她这个突然来和亲的“妻子”吗?
太不正常了……
不仅是楚青棠,就连一旁站着的冬葵也是听的一愣一愣的,她话本子没少看,这会儿脑子里的想法都快溢出来了,脱口而出道:“嬷嬷,这七殿下该不会对每个女子都这般吧……”
楚青棠:“……”
陈嬷嬷:“……”
冬葵说完,见陈嬷嬷些欲言又止的在原地踌躇了会儿,越发肯定自已的猜测,心底暗暗担忧起来。
楚青棠像是感受到气氛的凝滞,盖头底下的脸微微转过来,面对着陈嬷嬷问道:“嬷嬷有话直说便可”
陈嬷嬷有些不好意思,这种男女之间的感情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下人来说,可眼下要是不解释清楚,主子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
于是,陈嬷嬷还是斟酌着开了口:
“咱们殿下性子冷淡,平日里又喜欢清静,府中人丁稀少,倒是没什么趣味儿。”
说完,又扯开话题:“不过凌川湖上有个亭子,若是您喜欢倒是可以去看看,那湖面成冰的景致美得很,就是要多穿些才好”
楚青棠自然是听出来了陈嬷嬷话里别的意味,也没纠结太多,跟着陈嬷嬷寒暄了几句,一直到午时陈嬷嬷出去招待客人,屋子里只剩她与冬葵的时候,楚青棠猛地抬手掀开了红盖头,像是憋坏了一般,脸颊通红。
也不怪楚青棠擅自掀盖头,实在是这屋子里烧了地龙,暖和的紧,身上的嫁衣又一层又一层后背都渗出了香汗……
冬葵见状立马抽出桌子旁一条凳子放在床边,坐下后拿起那盖头给自家小姐扇风,一边扇一边说道:“小姐,我怎么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哪里怪,就是感觉好像……”
憋了半天,冬葵愣是没开口。
楚青棠可太了解冬葵了,她抬手给自已擦了擦额头的汗,把冬葵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就是感觉好像突然正常了是不是?”
冬葵一愣:“好……好像是能这么说”
楚青棠勾起唇角:“那是因为,之前在侯府,你我心中带着厌恶与防备,每一日都过得无比胆战心惊,甚至是无趣,对来大云也带着一种恐慌”
“可如今来到这里,一路上还算是无虞,加上方才陈嬷嬷的善意,让你我都会生出一种恍若一切都很好的样子,被素未谋面的人关照着,心底难免会动容”
“可动容之下,反应过来后想想,这种善意其实不算大,可是因为曾经觉得稀缺,如今也变得可贵”
冬葵挠了挠头好像似懂非懂。
楚青棠低着头,双手交叠在腿上,悠悠叹了口气:“就像是没吃过糖的孩子,突然发现糖有时候随处可见,多少有些讶异,但也害怕,糖衣的表面会不会包裹着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