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祈对这些显然也是了然于胸,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就这样默了一会儿,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尾微微上扬,百无聊赖似的:“看来楚姑娘心中早已有了盘算”
“不过,楚姑娘如此信任本公子,万一本公子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楚姑娘可就危险了,楚姑娘难道不害怕?”
上京的冬日干冷,屋内大多燃着炭火,楚青棠这屋子也是暖烘烘的。
这时,窗边的吹来一丝凉风,楚青棠微微瑟缩了一下,紧了紧披风,随后抿唇直视前方:“公子说笑了,如今公子与我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命都交给我了,青棠倒觉得没什么不可说的”
谢祈眼神微微沉了沉,噤声不再多言,撇过头望着窗外的石榴树好一会儿没说话。
桌面的书被风吹动,发出飒飒声响,楚青棠低头整理书册,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见他不搭话,思忖了一会儿直接扯开话题:“三日后,我会去月河楼,劳烦公子把瑶妃带过去……”
闻言,谢祈敛下心头的思绪,倏然转过头来,口吻淡淡,“有件事情我有些想不通!”
楚青棠蹙眉回望:“何事?”
谢祈目光中带着探究,若有所思看着她:“瑶妃既然曾经是宠妃,可她成为太子的禁脔这么久,如今也失踪半月了,宫中竟然没有任何传言……”
“还有,太子好像也毫不在意他与瑶妃的事情败露”
“那么只能……”他还没说完
对面女子的清冷淡漠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只能说明,这背后有一个位高权重的让贺连域有恃无恐的人存在”
位高权重,有恃无恐,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都想起了一个人,异口同声道:
“魏坚”
“魏坚”
就在这时,“小姐,饭好了”
冬葵推开门走了进来,楚青棠还没来得及反应,刚刚还在眼前的人已经翻身从窗外飞走了。
也许是不小心,还碰倒了架在窗户边的木棍,刚刚大开的窗户一下倏然关上,发出“啪嗒”一声。
还好冬葵没往这边看,楚青棠心底松了口气,不过嘴里还是无奈嘟囔了一句:“欸,这屋子里的窗户也算是被他翻遍了……”
“小姐,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冬葵走近询问。
楚青棠从榻上起来,“无事”
她和那人的“往来”暂时还不能让冬葵知道,虽说现在和那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但是终究没有知根知底。
若有一天情况有变,冬葵似她的亲人一般,也是不想牵扯她,她还能再回雪山寺。
冬葵扶着人走到桌子旁,低头间布菜时,唇角一丝苦涩转瞬即逝!
……
用过饭后,楚青棠坐在书桌旁,冬葵在一旁研墨。
“冬葵,晚些时候吩咐亮子,这几日都值守在大门,你也帮忙看着点儿”
冬葵呆滞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小姐,是雅月要回来了吗?”
楚青棠眸光微闪:“期限到了,但愿她能回来!”
雅月是接下来至关重要的棋子。
冬葵心领神会,转头又不解地问,“小姐,奴婢还有一个问题,虽说亮子是男子行事较为方便,但小姐貌似很信任他?”
楚青棠笔尖微顿,垂下眼睫沉思了一会儿,樱唇微张,吐出两句反问:“冬葵,知道为何我入府这段时间不曾招揽任何丫鬟婆子和小厮,不曾清算这府里的事物吗?”
说到这个,冬葵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摇头,“小姐,奴婢不知!”
“当初在雪山寺时,扶摇师父曾给我写了一封信你可还记得?”
“记得,当时还是我拿给小姐的”冬葵连连点头。
楚青棠微微勾唇,一边下笔一边解释:“其实,扶摇师父在我下山之前就已经帮我摸清了侯府如今的状况,包括被赐婚的事情……”
“啊?”
不怪冬葵惊讶,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多,只是知道扶摇师父下山游历时会给她家小姐来信,但是其中内容她是不知道的。
楚青棠接着又说:“所以,在下山之前,很多东西我都已经知道了。也许算不上准确,但也八九不离十,大到包括那些个姨娘的状况,小到她们身边的丫鬟婆子,甚至还有管家和小厮这些人。我将要去和亲,我对侯府这些内宅之事并不打算插手。来的干净,去也得干净。这样,才能撇清任何能联系的关系,往后外祖家也不会因为我的影响而祸及将军府”
这是她下山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的,如今更加确认,侯府势力即将崩塌,她怎么样整治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至于亮子……亮子这个人在前几个月的书信中是没有提过的,也就说明这个人要么是新入府的,要么是极其不起眼的”
“噢。我明白了”冬葵突然灵光一闪,旋即低声道:“小姐是想找一个底子干净的人,先试探再决定用不用?”
见她明白过来,楚青棠满意的点头,“是”
“那日晚间回府之时碰上亮子,你可还记得那日发生了何事?”
说起这个,冬葵义立马撸起袖子愤填膺道:“那日小姐在月河楼,结果车夫被二小姐叫回来了,以至于小姐差点儿出事!”
“你记得没错,那日我特地给亮子留了个人情,对马夫顺耀的事情既往不咎,这样一来,既能看清楚此人本性如何,还能为我所用……”
在楚青棠看来,收买人心这种事情在做之前,得先摸清楚品性,否则就是引狼入室,遭到反噬也是有可能的。
若是亮子此人可用,她也会询问对方的意见,愿不愿意替她做事!
听完后,冬葵挠了挠头,似乎是有什么想不通,“小姐说的奴婢只明白一半了,还有一半却想不通”
楚青棠拿起刚刚写好的信纸,吹了吹刚刚写下尚且湿润的墨迹,视线投向冬葵:“你是不是想问,为何你家小姐我迟迟没找楚晴萱麻烦?”
“小姐怎么知道?”冬葵瞪大眼睛。
海棠苑下人不多,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来,内院此时只有冬葵和楚青棠,寂静的厉害,书信的墨迹很快便风干了,楚青棠一边慢慢折好信放入信筒内,一边思考着如何回答。
好半晌,她终于开口:“楚晴萱先是给我使绊子,又是给我下毒。倒是花尽了心思,既然她与她娘都如此喜欢下毒,那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最好,不过……”
少女停顿了一会儿,眼眸中划过一丝危险狠厉的精光,意味深长道:
“大戏还在后面呢!”
“我要让她知道,她所拥有的,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