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闯一喊,后边的人全都停下了爬行的动作,抬起头喘着粗气问:“找到了吗?真找到了吗?”
这问声还没落音,忽听后面一声“啊!”,大家身体不敢动,只转头一看,惊了一身冷汗,原来是有个王闯带来的小伙子,不知是精力不集中,还是一高兴手松了,又或者是累得手脚不管用了,像一块飞落的石头,飘落到山下去了,除了听到那一声喊叫,再无任何声息。大海喊了一声,“都别动,保护好自已啊!”
等大家愣神足够半刻钟之后,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爬到了王闯近前。原来,王闯的脚下已经是一个比较宽的平台,他们十几个人都聚到了这个地方,才算松了口气。大家不明白为何突然会有这么个平台,但幸运的是,爬上来的这些台阶上虽然多少还有点雪,但因为这是山的背面,除了台阶之外,所有山崖上有平台的地方,积雪更厚,并且很多地方吊着冰凌子。看到这种情形,大海就说:“这些台阶已经有人扫过雪,显然是山上的人下来扫的,看来这条石凳路就是通往灵岩山大寨的。咱们继续!努力就有希望!”
再往上爬,大家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阵,最后把眼光都落在了大海身上,他们觉得,在这关键的时候,大海已经是他们的主心骨,犹如一根定海神针一样,给他们信心,给他们鼓励,也给他们安慰,所以大家就一起喊道:“上!”
王闯、宋大胆两人在前,后面才是大海和其他人跟着开始继续攀登。这些台阶比下面的略微宽点,每个台阶能放开两只脚了,台阶上积雪很少,可更加陡峭,且台阶跟台阶之后的距离变得更难把握,一步一个台阶就太少,一步两个台阶又够不着。大家只能一步一个台阶,一点一点的往上挪,挪上了大概有三四丈距离的时候,又到了一个平台,王闯刚要站到那平台上去,就听着有人喝道:“什么人?站住!哪里来的王八蛋?”
这声音听来是从上面传下来的,形成了回音,嗡嗡的让人心慌;再一看周围挂着冰凌子的山崖上,西斜的阳光一照,刺的人两眼发花,晕头转向。此时王闯、大胆和大海已经上到了那个平台上,三人就直起腰来,去找寻发出声音的人。这个平台比先前那个要小,三人在上面刚刚站开,所以都不敢动,只是头在转,转了半天,还是大海的眼尖,大海说:“看到了吗?正上方,那不是探出了一块大石头吗?下边站着个人?”
大海这一说,王闯和大胆才看到。大海又道,“你们不要说话,我来跟他说,就提高了声音,喊道:喂!大哥好!我们是来入伙的!”
只听上面的人说:“哪里来的鸟人?入什么伙?不要!滚吧!”
大海把手卷成喇叭状,放在嘴上,继续喊:“我们是梁山来的,要找你们的大头领。我们带来了好消息和好东西!”
刚才骂人的那个,又喊了一声:“滚吧,不要......”
那喊声突然被打断,就听一个粗嗓门的人大喊道:“喂,你们先报上名来,何方人士?为何要来入伙?”
大海又把声音提高了一些,喊道,“我们从梁山来,我爹是宋江!我们给大头领和山寨带来了礼物!”
对方一时之间没了声音。大胆突然说:“看到了吗?有一个往上面跑去了,跑的比咱们快多了。他们怎么像兔子?”
大海说,“人家常年在这山上,整天练着功夫,肯定练出腿脚来了。那家伙肯定是向他们的头领报告去啦。大家耐心等着吧,都注意安全啊!”
过了不到一刻钟,就听到上面喊道:“好汉们,上来吧!”喊过之后,只见刚才骂人的那个家伙两手往前一甩,就看到一根又粗又长的绳子,抛到了王闯的跟前。那人喊道:“你们抓着绳子往上来,这样走的快,也安全!”
果然,大家都抓着绳子,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那两人的跟前。大家一看,这两人当中有一个又高又壮的家伙,额头上一道长疤,下巴上也有一道疤,一看就知道额头上那个是摔的,下巴上这个是刀砍的或者是割的,这两道疤一上一下,遥相呼应,很是吓人。他们都穿着皮袄,戴着皮帽。另一个个子矮点,长得挺敦实,有点三角眼,黑脸膛,说话倒还中听,只听他说,“你们哪位是宋江义士的公子啊?”
大海往前一步,拍了拍胸脯说,“我便是,我爹宋江,我宋大海。”
不料大海这话刚说完,那人却撇嘴说道,“哎呀,原来是个毛孩子。你们有打头的吗?”
大海说:“我,我就是弟兄们公推的头。”
“噢?你多大?”
“十三。”
“他们呢?”
王闯说“我十八,”宋大胆说:“我十九”,宋铁柱说:“我二十”......,等所有人报完了年龄,那家伙居然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们可真是开玩笑啊,一个一个都是十八九一二十的大小伙子,竟然听这个屎毛孩子的啊,你们为什么都愿意听他的?”
王闯说:“他呀,他爹是宋江,他也有本事,我们信他服他。你要不信,让俺们上山待几天你看看,看你服不服。”
那家伙就说,“好吧,我已经报告大头领了,你们跟我上去吧!”
往上的路,已经不那么陡峭,也不那么窄了,他们跟在矮个后面,又走了不到三丈远,就看到了一片松树,粗壮的树干,茂密的树冠,又看到在一片阔大的平地上,有好几座用木头搭成的房子。大海想,看来这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了。那家伙就说:“你们都站住,我去通报大头领。”
那家伙进去不多会儿,就听一阵吆喝:“威武!”
宋大胆就笑着跟大海说,“嘿,他们还学习衙门里的衙役呢,我爹他们就这样喊。”
大海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意思是不要说话。这一声“威武”之后,就出来了两列喽啰,一边四人,接着就是刚才进去的那人在前,后边又缓缓走出来两个都穿着羊皮大衣带着虎皮帽子的,中间的一个鹰钩鼻子,长方脸,翘下巴,倒八字眉,眼角上挑,看上去也就小三十岁的年纪,手上拄一根龙头拐杖,晃动着肩膀头,一扭一晃的走到门口站住,大声咳嗽了一下,问道,“你们谁是宋江的公子?真的假的?啊?”
大海往前一站,蛮有点气宇轩昂的架势,答道:“我,宋大海,郓城宋家村人士,我爹是宋江,人称及时雨宋公明。”
鹰钩鼻子一看,先是一愣,又把头往前探着端详一阵,突然仰天大笑,道:“你真可笑,你他娘竟敢冒充是宋江的儿子,看你那个鸟样,还想来骗你大爷我?去,把他们都打出去,扔到山下喂狼!”
此令一下,那八个喽啰舞动手上的棍棒大刀,直奔大海而来。就在这些喽啰呜呜呀呀扑向大海的瞬间,王闯和大胆同时蹿到了大海前面,王闯飞起长腿踹向最前面的家伙,大胆一手抓住一根木棍顺势往前一拉又猛地往后一推,只听“呯”“啪”“哐啷”“咚”!最前面的三人相继倒下,后面要往前冲的人,冷不防被二人一绊一撞,又有三个倒在地上,最后面舞动大刀的三人瞬间愣住,只听大海瞪起大眼喝道:“都不许动!你们简直可笑。我爹,就是郓城县押司宋公明,人称及时雨,呼保义,也称孝义黑三郎。你,无根无据,凭什么说不是?说出理由,一切好说;若说不出来,我这些弟兄也不是好惹的。哼!”
乍一听,大海一口的童子音,可细品,却满带杀气,很有威风。那鹰钩鼻子,便伸开两手往下一压,又说道,“且慢动手,既然你说你是宋江的大公子,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拿来我看?”
大海昂首挺胸,踏着扎实有力的步子,王闯和大胆左右护着,铁柱和董大雷等人叉开双腿怒目而视,直盯着那些喽啰;大海走到鹰钩鼻子面前,攥着拳头把手上的镯子直接伸,到那人脸前,说:“请大头领看仔细了!”
那人探头挤眼地凑到大海手腕上,用手捏住那镯子,转了一圈,一对牛眼大瞪着,又用中指弹两下,似乎是要检验一下镯子的真假,这才说道:“真是啊,啊?你真的是宋公明的公子啊?”
大海:“若假包换,我这宋家的镯子该是冒充不了吧?这可是我娘给我,让我时时带着的。”
“那你爹原来是干啥的?”
“才刚说过了,郓城县押司。”
“那你爹放着好好的押司不做,为啥要上梁山?”
“我爹杀了人。”
“杀了谁呀?”
“杀了谁?不需要给你说,你也没权力问吧?”
“那你爹还干了什么大事?”
“我爹在浔阳江题反诗,犯了重罪,梁山好汉从法场上把我爹救回来的。”
“那你为啥不去找你爹?”
“当然去了。可我爹老是管我,老是训我,我受不了,听说你这里很逍遥自在,就上你这里来了啊。你这名气好大,梁山上都有人知道。”大海说了个谎话,当然是为让人信他。
听到这里,鹰钩鼻子才哈哈大笑道:“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差点儿不认得自家人了,抱歉抱歉,”
说着话,鹰钩鼻子举起两手就作揖,他这一作揖不要紧,对方所有的人都急忙下跪。大海忙打着手势,说:“起来起来,都起来,可不要这样嘛,哎呀,大头领啊,千万别这样,这样可就见外了。”
听闻此言,鹰钩鼻子也做了个手势,所有人便都站了起来,个个都显出了一种规规矩矩服从尊崇的表情,只盯着大海看。只听鹰钩鼻子说:“本人段大力,人称灵岩虎,灵岩大寨的大头领;这位,叫陆山,雅号太山鹰。请吧,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