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小五就把董大雷和谢小强找来了。大海也叫上铁柱,五个人,就在村头大柳树下,看着皑皑白雪的原野,开了一个雪地会。大海让他们都回家等着,到时候小五专门给他们送信,得到消息就立即到这里集合,一起出发。
从这时起,大海开始谋划从爷爷钱库里搞钱。说来也巧,正月初八好日子,太公让管家陪他到县城去拜望县令县佐等相熟的官员和士绅显达。本来,这事应该在初六这天办,可因为路上的雪没化好,就拖到了初八。临走,太公专门把大海叫到跟前,叮嘱道:“大海啊,爷爷要跟你姑爷爷去县里,拜望一下亲戚朋友。爷爷这份家业,爷爷能过好日子,离不开那些亲戚朋友的关照和帮忙。咱不能忘了人家不是?晚上,吃了饭,关好门,早点睡,啊?家里有你姑奶奶,还有仆人和长工们,不用怕。爷爷明天下午就回来了。”
大海一听,真是天助我呀!有福气有运气就是这么牛,就是这么顺!嘿!太巧太棒啦!想着,就连连点头,说:“爷爷,你放心去吧,我没事,我都长大了,你看我,过了年我都十三了,你就放心去吧,别累着了,多保重啊!”
太公被大海这几句话说的心里热乎乎暖洋洋的,放心的走了。大海站在大门口,望着爷爷的马车响着轻脆的铃声远去,心里的激动早已按捺不住。当他回到屋里,从床头上翻出祠堂门锁的钥匙时,两眼放射出锃亮锃亮的光,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他端详了一大阵,发现还少一把特别的钥匙,就掀起爷爷床上的被褥,又掀开席子,在墙角处发现了一个荷包,用手一捏:嘿,钥匙!尽管心跳越来越快,激动紧张得无以复加,但还是决定白天不动,晚上一鼓作气。
吃过了晚饭,大海将两把钥匙揣在衣袋里,特意先到管家屋里看了看,对姑奶奶说:“姑奶奶,姑爷爷不在家,你可要当心啊,晚上拴好门。要是有啥事,你就喊我,我会快快过来帮你的。”
管家老伴听着大海说话,看着大海那单薄却显得精干的身体,激动得差点晕了!颤着声音,说:“哎哟,这孩子真懂事!又会说话。你才这么大,要不,你搬过来,咱娘俩一起睡?那样,我放心,你也能安心睡觉。”
大海说:“不用!你看我都十三了,长大了嘛,该是我保护你们老人的时候了。我给爷爷说了,他们不在家,我一定保护好你。要是没事,我回去睡了。”
“没事没事,快回去睡吧。明儿早起我叫你吃饭,呵?”管家老伴说。
大海答应着,一跳一蹦地又去看了看老仆人,叮嘱道:“我爷爷和管家都不在家,你可要格外当心哦。后院那边,有我和姑奶奶,你就不用过去巡逻了,只要看好大门就行。辛苦你呀。”
老仆人听了这话,自然也是非常感动,说道:“少爷放心吧。管家都安排好了。你闩好门,放心睡吧。我让老魏后半夜到粮仓那边去看看。前半夜一般没事,我就不过去了。”
听了老个仆人的话,大海心里有数了,就来到长工屋叫小五。正月十五之前,只剩下小五和魏长工还住在这里,魏长工其实是初六才回来的,管家提前把他叫回来,就是帮老仆人值夜班。此刻魏长工正哈哈大睡,睡到子时,再去接班守夜。”
小五正在门口望着东山上的月亮发呆,一看大海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忙凑到跟前,只见大海摆摆手,小五便跟着大海来到了祠堂门口。大海打开门,拉着小五往里走。小五却浑身打颤不敢进,直说:“我,我怕,我怕”。大海凑在他耳边说道:“怕个屁!不就是摆了些牌位吗?牌位上就是用毛笔写的人名。胆小鬼!那你就从外面把门锁上,然后到那边等着,啥时听到我在里面敲门,你在过来开锁。要是有人过来,你就说睡不着觉,在院里转悠着玩。千万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在里面。记住了吗?”
既然不用进去,还不用在门口守着,小五就不怕了。便点头说:“记住了,放心吧。”
大海把门锁钥匙交给小五,自已进去,小五便从外面上了锁。大海进门后,先把白天放进来的被子,挂在门上,挡住门缝,防止外面看到屋里的烛光。然后把两个布袋揣进怀里,这才移开那神龛,又抽掉木板,打开铜锁,推开盖板,顺着梯子下到了地窖里。他这才发现,上次太过慌急,没看仔细,这地窖虽大,可也只是个地窖,空空如也。他便端着灯烛仔细察看,终于在墙根处看到了一道很不显眼的缝隙,这道缝隙不仔细看,像是墙壁跟地面交结的地缝。大海把手伸进稍宽点的缝隙,往上使劲一搬,没搬动;用手沿着缝隙慢慢地摸,摸,终于在最不容易注意的角上摸到了一处能伸进手指的空隙。他将八个指伸进去,咬牙往上一拉,“咔”,一块老榆林板子被掀起来了,大海端过灯烛照着往里一看,又是一个地窖,只是往下一看,这个地窖要大得多,宽敞得多。可此时似乎听到外面有动静,他的头皮便“吱”地响了一下,他立即停下所有动作,气都不敢喘了,然后慢慢地爬出来,贴在门缝上听,仔细听,没有,一片静寂。这才又端着灯烛爬回来,顺着梯子下到地窖里,再下到新发现的大地窖,灯烛照着一看,哇,这个银库可真是够大!一个一个的箱子,靠着墙壁,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摞了好几层!他一手举着灯烛,一手开箱。这些箱子虽然都有锁,但大海早就从爷爷那常年锁着的抽屉里拿到了钥匙,逐一打开,他看到了专门盛黄金的柜子,盛白银的柜子,还有盛铜钱和盛放各种玉器的柜子。盛放白银和玉器的柜子最多。看了一遍,他先是贴在墙壁上,屏住呼吸听了一阵,当听到确实没有动静了,就开始忙活起来。他敞开带进来的两个布袋子,先装了一袋子黄金,一百两;又装了一袋子白银,二百两;铜钱,他只抓了两把,并没数多少,装进了盛黄金的袋子里。他认为金子和银子既轻便,又值钱;铜钱嘛,少拿点做零花钱就行。他很想再多装点银子,可惜太沉,拿不动了。
当他把箱子全部锁好,提着两个袋子,从地库里爬出来时,听到了寻夜的长工从他门口走过的声音。他把一道道关卡和地库门全部按原样关好锁好,又把门上的被子扯下披在身上之后,才轻轻地拍打门板。小五听到拍打声,急忙过来打开门,接过大海身上的被子,重新把门锁好,两人才蹑手蹑脚地回到了正房屋里,约好早上集合的时间,两人才各自回屋睡觉。这一夜大海连紧张加激动,差点儿就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太阳公公还在睡觉,大海就提着两个袋子,到长工门口,叫起小五,然后让小五去叫来了另外三人,饭也顾不上吃,就急匆匆出发了。两个装着金银的袋子,由董大雷和宋铁柱背着。他们避开了去县城的大道。大海担心爷爷和管家若从县城回来,万一碰到了,那可就麻烦。其实呢,去泰安府的路,跟去县城的路,本就不是一条,可是,县城还有宋大胆等着呢,因此,他们只能走那条不能通马车的小路,先到县城。直到快过正午,他们才来到县城东关外一家小酒馆,在这里吃过了午饭,让小五和大雷、小强看护着金银,大海带着铁柱去县城找大胆。不到半个时辰,三个人就一起回来了。大海介绍大家认识后,由大胆找来了一辆拉脚马车,相当于现在的公共汽车吧,全都挤了上去。大海望着渐行渐远的县城,想着早已望不见踪影的老家,在心里念叨着:“别了,郓城;别了,宋家村;别了老家;别了故乡!”
话分两头。太公由管家陪着,在县城走亲访友,这是每年都必须要做的。两天时间,看望了县令、县佐、县学的学长等官员,和郑员外、童掌柜等显贵名流,太公格外高兴,也特别知足。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太公有了大孙子,并且对他的孙子大加夸赞,无不向他贺喜恭喜,也无不向他祝福。回来的路上,太公就对管家说:“哎呀,诚可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真该带他来的。”
管家就说,“是啊,老爷,大海长得那么英俊帅气,又那么聪明,多给您争气长脸!”
太公边说边摇头,一脸的悔意。到下午太阳偏西时,太公才回到家。因为高兴,特别是因为有这个孙子,在县城走这一趟,觉得格外自豪,因此一回家就找大海。可他的正房门锁着。就问管家老伴,再问看大门的老仆人,又问粮库值守的长工,得到的回答几乎完全一致:“没见呀,昨儿还看到的,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再没回来。”
“什么?一天都没在家?一天都没回来?”太公对每个人都这样重复发问,以确认对方没说错。当完全确认之后, 把这些回答全部汇总起来,不禁后背发凉,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往下沉。太公对自已说:“不会不会,不可能。怎么可能?年前说得那么好了,怎么会呢?”
管家一直看着太公,不敢离开,也不敢说话。他担心万一有特殊情况会出意外。毕竟太公年纪大了,又在县城跑了两天,很累;再说,这两天一直因为这个孙子让他脸上无比光彩,因而情绪高昂,若事情突然逆转,谁能保证太公不会出事?
太公坐在八仙桌旁,喝着仆人泡好的红茶,琢磨着大海的去向。也许,趁自已不在家,去找小伙伴玩了?哦,对!“管家,快去问问小五。”
管家正要拔腿出门,正巧魏长工一步跨进门来,说:“老爷,管家,小五,小五他......”
太公一听“小五”,立即瞪大了双眼问道:“小五怎么了?啊?”
“早晨少爷去找小五,就说让我帮他照看牲口,到今还没回来呢。也没说去哪里,啥时回来。”
“啊?你是说,他跟少爷一起走的?”
“噢,是少爷去叫的他,然后一起出去的,还背了两个袋子呢。我看见了。没等我问,他俩就走远了。”
太公听了这话,心里便隐隐有些不祥的感觉,低头看着脚下,小声嘟囔着:“袋子,袋子......”
突然,太公浑身似有一阵冷风吹过,急忙叫管家:“哦,小魏你回去吧。”
打发走了魏长工,两人立即跑到祠堂,进门后管家点上蜡烛照着,太公移开神龛,打开铜锁,掀开盖板,两人顺着梯子下到银库。过了半个时辰,二人才出来,却是管家拖着太公出来的,原来太公已经口吐白沫,浑身瘫软,管家把太公背回到屋里放在床上,急忙喊人,跑着去叫来郎中,一时间,忙乱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