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李斯的卖力行事,秦始皇的工作量大大减少了,看着一份份各地送来的报喜奏折,他为自已创造的伟大业绩而骄傲,自然而然生出走出咸阳宫、巡视天下的想法。于是,留李斯、尉缭、冯劫、蒙毅守咸阳,秦始皇率蒙武、赵高等臣子开始了他统一六国后的第一次出巡。本来他想把李斯带上。因为李斯的篆书、文才都是群臣中一流的,他要用李斯到处刻书立碑,为自已和大秦歌功颂德,可惜,统一元初,诸事繁多,李斯太忙了,离不开。
庞大的车队居前,近身侍卫、虎贲军、随行队伍等浩浩荡荡的巡行队伍出咸阳西行。秦始皇此次出巡的目的地是陇西、北地二郡。
沿途地方官员在每座城池的十里长亭前跪迎圣驾,道路两旁,黔首们夹道跪迎、欢呼万岁,一直排到城里。
陇西、北地皆为秦国故地。这里社会秩序安定,百姓安居乐业。黔首们由衷地感谢他们的君主——秦始皇。
当秦始皇车驾抵达时,秦始皇坐在车里,望着夹道跪迎的黔首和路边风景,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湿润了。
这里是嬴秦祖先起源之地。从被封于渭水之滨,到迁都雍城、迁都成阳,赢政祖先在自已的封国上一步步走向强大,终于在他赢政的手上统一了天下,完成了霸业,这是何等的荣耀和威武啊!秦始皇第一次出巡便选择了祖先肇基之地,自然有着追根溯源、光宗耀祖、不忘先人之意。
站在渭水南岸,秦始皇颁布诏令,为纪念先人,在此修建极庙,即至高无上的宫殿。并由极庙挖通骊山到甘泉宫前殿,再修建两边都有围墙的甬道直通咸阳。建成后,秦始皇由咸阳来极庙祭祀先人,车马在甬道里行驶,外面的人看不见。
当然,天下雄主秦始皇的出巡,更是为了扬大皇帝之威和大秦国威于四方。陇西地处西部边境,秦始皇至此,亲自巡视边防的建设情况,却发现这里道路崎岖难行,这对于公文传递、军队调动、运输补给、民间贸易的影响都很大,便下令加快当地驰道的修建。
他还想乘兴继续东行,巡视魏、赵故地。可是,偏逢天降大雨,驰道尚未修好,道路泥泞难行,只得作罢。
历时两个多月的陇西、北地之行结束。秦始皇志得意满地回到咸阳宫。刚刚歇息一夜,留守咸阳的丞相李斯就忙着入宫觐见。
李斯施礼毕,皇后齐氏亲自奉茶,玉面含笑道:“丞相,请用茶!”
李斯慌忙离座谢罪:“皇后如此,折煞微臣了。”
齐皇后说:“丞相为大秦日夜操劳,太辛苦了。本官仅以此茶表示对国家重臣的敬重罢了。”“谢皇后!”李斯不再客气。享受皇后奉茶,是朝中仅有的几个勋臣的殊荣,他李斯是其中之一。
秦始皇待李斯重新坐定后,问:“朝中诸事不是很顺利嘛,丞相这么急着来见朕,所为何事?”西巡时,咸阳的奏章仍用快马天天送到车驾中。所以,秦始皇对朝中情形了如指掌。
李斯略显迟疑,说:“臣是为国尉而来!”
“缘兄怎么了?”始皇关切地问。他想起昨天就没看见过尉尉缭出城迎驾。但以他对国尉的恩宠,并没有责怪之意。今天李斯又提起尉缭,秦始皇以为尉缭生病了。
“国尉不见了!”李斯似乎在斟酌字句。
“不见了?难道缘兄不在国尉府?”秦始皇不解地说,“朕即刻派人去国尉府看个究竟!”李斯摇摇头,劝阻说:“陛下不必派人前去了。臣已经亲自去过国尉府,却发现府上除两名守门的老奴,已经空无一人。经盘问那两个守门的奴才,才知国尉已于三天前悄然离去,府中仆从尽数遣散。”
秦始皇吃了一惊:“尉缘去了何处?为什么要遣散府上仆从?”
“臣盘问过那两名守门老奴,他们一无所知。本来臣昨天迎驾时就想将此事奏明陛下,因见陛下一路劳乏,不忍叨扰。”
秦始皇的脸色由白变青,额上青筋直跳,问道:“李斯,你说,尉缭在干什么?”李斯不敢仰视秦始皇的怒容,小心翼翼地回答说:“臣无凭无据,实在不好说什么。”“有什么不好说的,他这是弃朕而去。忘恩负义的东西,朕待他不薄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秦始皇来回踱着步,自言自语着。
尉缭,原魏国大梁人,善兵法,懂军事。在魏国不受重用,便西向入秦,以所著兵法《尉缭子》一书献于赢政。嬴政与王翦、蒙武等将讨论《尉缭子》,以为非《孙子兵法》不能及。因此,对尉缭非常礼遇,与之以兄弟相称,平起平坐,同衣同食,拜尉缘为国尉,掌秦国军政大权。
事实证明,尉缭果有军事才能,在以后秦灭六国的统一战争中,驾驭全局,调度指挥得宜,
为扫平诸侯立下卓著的功勋。
与赢政的优礼有加相比,尉缭对秦王却有不恭之举。
就在尉缭入秦不久,有一次酒醉,竟说秦王虽然长相不失刚健,可惜是个鸡胸脯,而且声如豺狼。这种人少恩寡义、有虎狼之心,在他需要别人的时候,可能是平易近人,甚至可以居人之下。但当他得志的时候,就会对人不客气。这些不恭敬的话自然也传到赢政的耳朵里,但求贤若渴的赢政丝毫没有计较尉缭的不恭,却义无反顾地任命他为国尉。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备受礼遇、受尽恩宠的人,竟然离秦始皇而去,秦始皇能不动怒吗?
一直陪坐在旁、沉吟不语的齐皇后望着满面乌云的秦始皇,突然说道:“陛下,臣妾也有-事启奏。”
秦始皇停下脚步:“什么事?”
“您的爱妃公孙婉儿也在三天前不见了。”齐皇后把“也”字说得特别重,似乎在强调公孙
婉儿与尉缭“不见了”是同一时间。
李斯闻听,心里一动,暗暗吃惊,早就听说公孙婉儿是尉缭在大梁时的老师公孙虞康的女儿,两人青梅竹马,很有些意思。可惜公孙婉儿入秦,被赢政纳入后宫。据说尉缭入秦,就有公孙婉儿的原因。
莫非,尉缘与公孙婉儿一起私奔了?李斯心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拾头看着秦始皇,等待雷霆万钧之怒的爆发。可是,他发现,愤怒虽然还写在秦始皇的脸上,却没有加强,只听秦始皇轻声问道:“丞相,你还有什么事要奏朕吗?”
这是皇帝在下逐客令。李斯不安起来,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引起秦始皇的不满。正要起身告退,忽然想起还有一事没跟皇帝说,忙谦卑地说:“臣还有一事要奏明陛下。咸阳令说,逆犯高渐离在咸阳出现过。”
“高渐离?”秦始皇额上的青筋又跳动了一下,“就是荆轲的那个同党吗?”
“正是此人!”
秦始皇心头一阵惊悸,额头冷汗直流,仿佛看到了荆轲那狰狞扭曲的面容和他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只见荆轲目露凶光,如饿狼一般恶狠狠地扑向自已,他的速度极快,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秦始皇想要躲闪,但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完全无法动弹。他仿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荆轲越来越近,感受着那股死亡的气息逐渐将自已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