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双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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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亡秦者,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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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大秦双龙传
作者:
喜欢野蕉的西耀国
本章字数:
11842
更新时间:
2024-11-20

胡亥带着一肚子气从薛郡径直回到咸阳。他走的是直道,而扶苏为了做调查,走的多是偏僻小道。所以两个皇子没有相遇。

秦始皇听说胡亥回来了,立即派人把他叫到书房,询问大成殿民乱的真实情况。胡亥很诚实,就把事件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叙述一遍。秦始皇还没听完,就忍不住责骂道:“胡亥呀,胡亥,你真是糊涂到家了。大成殿那是人家的祠庙,你能想拆就拆吗?何况那是孔丘的祠庙,天下的读书人的敬仰之地。对付那些儒生,父皇都感到头痛,你竟敢……”

胡亥本来是带着一肚子委屈回来的,本想向父皇诉说,惩治薛郡郡守和那些乱民,为自已出出气。没想到一见父亲,竟遭到责骂。他觉得更委屈了,忍不住顶撞道:“儿臣也是为了执行禁书令才这么做的,如果人人都把禁书藏在祠庙里。父皇的法令岂不成了空文!”“好了,好了。这一次朕不怪罪你就是。”秦始皇看着儿子委屈的神情,心软了。毕竟,胡亥是第一次办差,出点差错也是情理之中。尤其在得知曲阜发生民乱之后,他在愤怒的同时更为胡亥的安全担忧。那些情绪激愤的儒生和黔首会不会把对他的仇恨报复在胡亥的身上?直到胡亥安全到京,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皇儿,以后遇事要三思而后行。律法是死的,但执行时还要区别情况,区别对待。这方面你多向你大哥扶苏学学。”秦始皇劝说儿子几句,便让胡亥退下了。

胡亥回到府里,赵高赶忙赶去看望,一进门就赔笑道:“少公子辛苦了!”

胡亥一看见赵高,气就来了。如果不是赵高的极力怂恿,他才不会去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差事。他把在外面、在宫里所受的怨气全撒在赵高的身上。赵高知道这位霸道公子的德性,所以,任由他打骂,一声不吭。完全没有一点儿老师的尊严了。直到胡亥叫骂累了,赵高方劝说一番,回去了。

其实,作为老师,赵高有足够的理由训斥胡亥一通。自已无能,办差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怪得了老师吗?但胡亥是个混蛋,赵高跟他说不明白这些道理。这些日子,赵高的心思完全不在胡亥的身上,而在扶苏的身上。朝中上下都在悄悄议论秦始皇可能立扶苏为太子。这个消息让他心惊肉跳。他现在日思夜想的是,怎样才能阻止秦始皇立扶苏为太子。

三个月之后,扶苏出巡回来了,赵、齐、鲁三地的民乱风潮顺利平息了,朝野上下对扶苏是一片称颂之声。

秦始皇对这看似柔弱的儿子不得不刮目相看了。扶苏长相俊美,给人一种看似柔弱的印象,但内里却继承了父亲的全部优点,处事果敢利索,不受传统习惯的束缚。

满意的同时,秦始皇对扶苏也有几分不满意,那就是扶苏对骚乱者的让步似乎有损他始皇帝和大秦的尊严。那些称颂的声音在他看来是以朝廷的妥协为代价换来的。但是,不管怎样,民乱已经平息,大秦的天下恢复了安定。秦始皇心里的石头落下了,扶苏功不可没。扶苏在朝野中的赞颂之声传到胡亥的耳朵里,使他更为气恼。同样是皇子,一样出巡地方,一个是成功而归,赢得朝野称颂,一个是狼狈而回,落得臣民嘲笑。如今,扶苏那里是赞叹与颂扬,自已这里是门可罗雀,无人问津,就连赵高也是几天不上门了。胡亥第一次对和蔼可亲的长兄扶苏产生了嫉恨之心。

赵高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再逗胡亥玩了。扶苏日日高涨的声望让他不安。长公子府门庭若市,诸公子及王公大臣来来往往,显然都是来巴结这位未来皇太子的。赵高面对此景,只有望门兴叹的份儿。他连巴结扶苏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扶苏根本就没正眼看过他这个阉宦。

巴结不上未来的皇太子,赵高更增添几分对扶苏的仇恨。他在心底冷笑道,先别得意,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经过几个昼夜的深思熟虑,他决定在秦始皇身上下些功夫。一个大胆而周密的计划在他心里诞生了。

为秦始皇出海求仙的卢生乘两艘楼船到了渤海,却没有去寻什么神仙,而是按照赵高之计做起了水运生意,南货北运,北产南销。因为他有秦始皇诏旨,所到之处,船及船上的所有开支全由地方支付,所运货物又是买贱卖贵,这样的无本生意,自然利润丰厚。几个月下来卢生已是腰缠万贯的富翁了。吃水不忘挖井人,卢生自然忘不了赵高的恩惠,不时派人带上金银珠宝潜往咸阳,偷偷送给赵高。

这一天,从咸阳回来的人突然带来一封赵高的亲笔信。卢生细看来信,却是赵高要他立即回咸阳,而且要公开、光明正大地回去,不要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卢生吃了一惊,不知赵高搞什么鬼。自从从秦始皇那里骗来两艘楼船和一些金银珠宝,他就准备赚够了钱之后,也像徐福一样,躲到一个无人知道的小岛上过神仙日子去,压根就没想过回咸阳。他想赶在秦始皇还没有发觉他的骗局之前赚到足够的钱,所以夜以继日地忙活着。但赵高的话,他不敢不听,只得放下手头的生意,回咸阳。

卢生到了咸阳,在见秦始皇之前,先携带重礼去看望赵高。当然他不能公开前去,而是在当晚三更天偷偷去的。

赵高在卧室里接见了他,连赵成都不知道。

卢生诚恐诚惶地坐在赵高的下首,一副谄媚的样子,没有一点儿儒生的矜持之气。

“卢先生生意做得不错,赚了不少钱吧?”赵高边剔着牙缝的碎肉,边说。

卢生顿显得意之色,说道:“那是自然,船和船上的开支全由官府支付,小人做的是无本生意,能不嫌钱吗?不过,这些都是公公您赐给的,小人当然不会忘恩负义,所以先来看看您。”边说边看看身旁那几箱金银珠宝。

赵高连看也不看那些礼物,轻笑道:“我一向视金钱如粪土。这次叫你回来也不是要你孝敬本公公的。”

卢生想知道的就是赵高要他来咸阳干什么,忙问:“公公要小人回来干什么?”赵高说:“当然是继续糊弄皇帝。你不能学徐福,黄鹤一去不复返,当心皇帝起疑心。”卢生连连点头:“公公说得是。小人在即墨港口听人说,徐福已回到会稽,是来接家眷的。”赵高一听,脸色微变,骂道:“徐福真他妈的不知死活,皇帝正派人在齐地找他,他还敢露面?”

卢生大为不解:“徐福与大人何干?”

赵高手指着他,说:“你真是糊涂。徐福跟你一样,一旦他被抓露了真相。皇帝连你也不相信了。你要想办法通知他躲起来。”

卢生如梦方醒,感激地说:“多谢公公指点。小人一定尽快通知徐福。小人现在担心的是明天见皇帝如何回话,还请公公教诲。”

赵高笑道:“装神弄鬼是你的老本行,还要我教你吗?”心原堂的。

“可是,小人……怕露了马脚。”

“所以你不敢回咸阳。不过,躲避不是办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总有被抓的时候。我有一计,可永保你无虞。”

“公公有何妙计?”

赵高附在他身边,叽叽咕咕说了半天。卢生听着听着,脸色变得紧张起来:“公公之计果真为我着想?”

赵高脸色一怔:“你怀疑本公公有所企图?”

卢生也是有见识的人,听了赵高的话,顿时警觉,回想赵高那么尽力地帮自已,绝不是为了钱财,便皮笑肉不笑地说:“公公这么做,不怕有人说您图谋不轨?”

赵高脸色陡变,低声斥骂道:“大胆的东西,竟说出这种话,你想害死我吗?”

卢生笑道:“小人哪敢有害公公之心。分明是公公想害死小人。”

“弄死你跟捏死个臭虫差不多,用得着费这个心思吗?”

“可是,皇帝如此圣明,一定会看穿小人的阴谋,到时候,小人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圣明个屁!”赵高突然粗鲁地骂道,“他曾经是个圣明的皇帝。可是,只要沾上神仙的边,他就不圣明了,任由你我摆布。”

卢生还是摇头:“大人何苦如此?咱们多赚点钱,置点家产,老了过得舒舒服服就足够了,何必拿着脑袋开玩笑?”

“鼠目寸光!”赵高气得骂娘,目露凶光,“你到底干不干?”

“小人不敢。”

“不干也行,我就把你欺蒙主上的事上奏,办你一个欺君之罪,该腰折还是砍头,你自已掂量吧!”

卢生吓得两股战颤,连连磕头:“公公饶命,小人听您的就是。

赵高转怒为笑,拍着卢生肩头,安慰说:“不用怕,事在人为,有我为你周密谋划,谅那个神仙也看不出什么。”

卢生有气无力地站起来。他明白自已已掉进赵高早已设计好的圈套里,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始皇听说卢生从渤海回来了,立即在书房接见他,询问求仙的结果。当看到满面风霜、一脸黝黑的卢生时,秦始皇关切地说:“先生辛苦了。不知可曾寻到仙人?”

卢生按照与赵高谋划好的计策答道:“小人有幸被仙人邀去做客。只是仙人并非羡门、高誓两位神仙。”

“是神仙就好。”秦始皇听说见到了仙人,一阵惊喜,“这位仙人是谁?

“是皇后娘娘。”

“哪里的皇后娘娘?”

“就是陛下的正宫齐皇后。”

“真的?”秦始皇差点从御座上跳起来。齐皇后已逝去一年,他还常常想着她、梦见她。没想到她已成仙,竟被卢生遇到。

卢生正色说:“小人不敢欺骗陛下。”

秦始皇欣喜而歉疚地说:“朕不是不相信先生,只是太激动了。来呀,给卢先生献茶。”“谢陛下,”卢生接过小黄门送上的香茶说,“请容臣奏明得遇皇后娘娘仙颜的经过。”“先生快说。”

“臣奉旨去渤海寻访羡门、高誓两位仙人。可是,臣在海上漂泊了三个多月也没寻到仙人的踪迹。就在臣焦急万分的时候,有一天夜里海上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场狂风暴雨来临,两艘楼船在海浪中挣扎起伏,终于被巨浪掀翻,沉入海底,船上的人全部落入水中。臣当时也被卷入海浪中,受惊吓昏迷过去。恍惚中,只听身边有女人的声音说道:‘卢先生不必害怕,我是大秦皇帝的皇后,专门召见你,其他人要应这个劫数,死在海里。

“当臣醒来时,已经身在金碧辉煌的娘娘仙府里了。皇后娘娘穿着闪烁着金光的彩色衣饰.年轻而美丽,就连她的侍女穿戴的也是人间没有的亮丽衣饰。仙洞里分不出昼夜,用一颗鹅蛋大的夜明珠照明。”

秦始皇看他说得口沫飞溅,煞有介事,想起当年徐福也是这副神态,如今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不禁疑惑道:“皇后健在时,没有见过先生,怎么会召见你呢?”

卢生略一犹豫,又无限神往地说:“皇后已及仙笈,自然无所不能,知道臣是受陛下所托来渤海求仙,所以召见臣,陛下如有疑见,臣这里有皇后手书为证。”说完,从贴身处取出一块折叠得方方正正的东西来,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

秦始皇接过,打开一看,却是一块似布非布,似丝非丝的锦帕,不觉惊奇:这种衣料是中原所没有的。

“先生说是皇后手书,可是上面没有一个字啊?”秦始皇问道。

“仙机岂可轻易泄露,”卢生说,“请陛下到殿外观看。”

秦始皇更觉惊奇,立即移驾殿外。殿外阳光直射,的确明亮些,但是,他仍然没有看出锦帕上的仙机。

“请陛下对着阳光仔细观看。”卢生站在后头说。

秦始皇将锦帕对着太阳,举过头顶,仔细察看,果然看见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线条。

“先生,上面所画是什么意思?”

“请陛下再看背面!”

秦始皇又看背面,那锦帕上清晰地现出一行字:亡秦者,胡也。

这是一句浅显易懂的话,秦始皇吃了一惊,明知故问道:“先生可知皇后所书何意?”卢生答道:“娘娘只跟臣说此帕关乎大秦社稷安危,让臣一定亲手交给陛下。书中何意,臣也不知道。”

秦始皇拿着锦帕出神。事关社稷安危,他不能不信。得有个应对之计方可放心。好半天,他才说道:“先生万里奔波,受尽风尘之苦,为朕送来皇后仙书。朕非常感谢。请先生暂且退下歇息。朕早晚还要请教。”

卢生谢恩退下。秦始皇却忙着命人传旨,紧急召见李斯、冯去疾、蒙毅等主要大臣。“亡秦者胡也”,这分明是说匈奴是大秦的最大威胁,到底还是皇后关心大秦江山,仙化了还不忘透露仙机帮助他。好在蒙恬已率三十万大军将匈奴驱逐出河南地区,余下的事就是巩固已得的战绩,彻底消除胡患。

李斯等人不知道秦始皇急召有什么事,匆匆忙忙赶到书房。秦始皇把锦帕拿给他们一一看过,然后叙述卢生求仙遇见皇后的经过。

李斯等人一听又是寻仙问神的把戏,一个个哭笑不得,但秦始皇最恨臣子非议他寻仙,谁也不敢逆龙意劝谏。三个人因此只是听,不说话。最后,李斯觉得不说点什么也不行,方说道:“‘亡秦者胡也’,明摆着皇后娘娘是说,匈奴是大秦的祸患,必须彻底解决胡患,大秦江山方能安稳。”

秦始皇微微颌首,说:“丞相所言极是,皇后仙逝,位列仙笈,却念念不忘大秦社稷的安危。所以,朕决定命蒙恬将军率军继续北击匈奴,直至将他们赶到漠北;令当地官府和驻军立刻征集黔首修筑屏障,以防匈奴再举进攻;除以前诏令有罪之人迁到边地谪戍,另诏从内地迁三万户黔首至北地榆中屯垦,以充实新设置的诸县人口。”

李斯等人对那锦帕虽然半信半疑,但是相信秦始皇经略北境、驱逐匈奴之意铁定。不管怎样,这是有利于社稷的事,管他是天意还是人意,自已只管照旨执行就行,因此齐声说道:“陛下圣明,臣等遵旨执行。”

安排好对付匈奴的事宜,秦始皇相信大秦的江山可永保无虞了,就再次召见卢生。“卢先生,朕召见你。是想问你遇见皇后仙颜时,皇后除了捎回那块锦帕,还说些什么没有。”秦始皇在卢生施礼毕问道。

卢生见秦始皇果然神仙梦不醒,便按照赵高所授机宜实施第二步计划,于是答道:“皇后娘娘跟臣说了很多话。臣上次还没来得及说,陛下就命臣退下了,所以,有些话臣没有禀明陛下。”

秦始皇歉意地说:“对不起。上次朕有紧急国事要办,所以让先生先退下歇息,皇后还说了什么?”

卢生说:“臣刚见到娘娘时,就说明了受陛下所托来渤海寻仙之意,恳请娘娘赐修仙秘籍,让臣带给陛下。可是,娘娘说,光看秘籍,没有她的指导,修炼不好会走火入魔,不如由她炼成长生不老之药,直接交由陛下服用。”

“到底是皇后对朕情深义重。”秦始皇叹息道,眼圈竟然潮红。

“娘娘在臣临行前交代,要想修炼成仙,一定要清心寡欲,居住静室。不能与一般俗人接触。陛下灵根深厚,与俗人接触多了,俗人的浊气会污了陛下的灵根,仙人就不敢与陛下接近.陛下修道成仙也就不容易了。”

秦始皇听了,面现难色,说道:“朕每天要处理国事,总不能不与朝臣接触吧?”

卢生笑道:“娘娘知道陛下为难,已经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娘娘说,陛下可挑选一批侍从,女子最好,因为男浊女清。然后再严格挑选必要的男子随从,以有仙根者为最佳条件。”

“可是,朕看不出谁有仙根?”

“娘娘神机妙算,已经为陛下挑选好了。”

“谁?”秦始皇急切地问道。

“就是赵高、赵公公!”

“哦,是他。知朕者,皇后也。赵高聪明乖巧,对朕一片忠心。皇后果然神机妙算。”秦始皇对卢生的话深信不疑。

卢生说:“娘娘说,别看赵高其貌不扬,可是生有贵骨,有仙根。”

卢生故作轻松地说。

秦始皇满意地点着头:“朕也希望赵高善解朕意。就由他帮助先生挑选清纯的宫女和有仙根的男侍从。”

卢生见秦始皇这么容易上钩,原先的那点儿不安之心也没有了,便又说道:“娘娘还嘱咐,陛下要多移动住处,尤其夜宿之处不能泄露消息,以防恶鬼侵袭。”

“朕经常移动宿处就是。”

“不是经常,而是天天,有时甚至一天数换。咸阳宫太小,陛下要再建官殿。”

秦始皇对神仙皇后的话言听计从:“朕也正嫌咸阳人多,宫室太小。当年周文王定都于丰,武王定都于镐。丰、镐之间可作帝都,朕就在那儿再建一群宫殿,足够轮换居宿几十年。”卢生奉承道:“陛下有如此决心,又有娘娘仙人相助,一定可以修炼成仙。娘娘还说,明年此日她的长生不老仙药就可以炼成了。”

“那朕就再为先生造楼船二十艘,多带金银珠宝前去代联感谢皇后。这段日子先生就陪朕修炼吧!”

卢生欢喜地谢恩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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