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寝宫里灯光明亮,为国事忙碌一天的赢政终于放下案头上的奏折,站起身来,活动-下酸麻的腰身。这是皇帝要歇息的信号。服侍他的太临一见,慌忙上前跪倒,把一只银盘恭恭敬敬地举到秦始皇面前。
那银盘里放着牌子,每个牌子都写着一名宫嫔后妃的名字。皇帝每次歇息前,太监就把银盘举到跟前,让皇帝挑选侍寝的女人。
当然,秦始皇后宫佳丽三千,一只小小银盘不可能把所有女人的牌子都放在里面。只是把那些秦始皇平时宠爱、美貌百里挑一的女人的牌子放在里面。所以,太监就成了后宫女人们巴结讨好的重要目标。就算有名分的后妃也不敢得罪。那些从未得到秦始皇宠幸的女人更是不惜大把大把的金银财宝讨好太监,渴望有朝一日能得到秦始皇的临幸。运气好的话,兴许能生下个龙子凤孙,那可就一步登天了。
不料,今晚秦始皇对那些牌子只是扫了一眼,就把头摇了摇。在一旁侍立的赵高一见,媚笑道:“陛下为国操劳一天,也该找个可心的宫嫔陪陪,松松身骨。”
始皇轻叹一声,笑道:“赵高,朕也就跟你说这种话。虽然六国佳丽三千,但说起来就种味道,这些女人啊,畏朕如虎,个个像驯服的小母马。让朕越来越觉得没有味道。”赵高满心欢喜,始皇帝跟自已说这种话,那是信任自已。为了进一步讨好秦始皇,他忙说道:“微臣听说高丽国王新近贡献给陛下十名美貌女子。您还没有过目呢。陛下何不让那些高丽女子侍寝?”
秦始皇想起来了。高丽国王惧惮大秦的强盛,专门遣使进献十名美貌女子和一些奇珍异宝,以讨他的欢心。因忙于朝政,他还没顾得看那些高丽女子一眼。现在听赵高提起,顿时来了兴趣,便点头道:“朕就是喜欢异域女子,那种野味,非中土女子可比。胡妃就让朕满意,这些高丽女子想必也不会令朕失望。”
赵高心领神会,走到举盘子的太监身旁,往银盘里仔细看了一遍,问道:“怎么,这里面没有新来的高丽女子?”
那太监忙赔笑道:“侍中大人有所不知,新来的高丽女子还没有学会官中礼仪;奴才怕她们冲撞陛下,不敢让她们侍寝。”
赵高一听,笑骂道:“你懂个屁,陛下喜欢的就是她们那种冲撞劲。还不快去办事儿。”那太监忙不迭地答道:“奴才明白了。陛下您稍候片刻,奴才一定在半炷香的工夫里,把差事办妥了。”
那太监出去了。赵高陪着秦始皇说话。这时,一个黄门进来禀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要见您,就在殿外。”
秦始皇一怔。皇后这时来能有什么事?有心不见。但细一想,皇后一向很少在自已批阅奏简或者歌息时来见,怕的是扰了圣安。这个时候来,一定有非说不可的话,便吩咐黄门道:“传朕旨意,请皇后进来见朕。”
黄门出去。不多会儿,齐皇后领着胡亥走进门来。施礼已毕,秦始皇严厉的目光落在胡亥的脸上。
“胡亥,这么晚还不回去歇息,到处乱窜什么?难道明天就不要习武读书吗?别以为今天的事儿联饶了你。再这么终日胡混、不求上进,小心朕打断你的狗腿!”
胡亥一进来就挨了一顿骂,吓得直往齐皇后的身后躲。
齐皇后忙为胡亥开脱,对秦始皇笑道:“陛下,您今儿个可错怪他了。这孩子是来求我向您说情,求您饶过高渐离的死罪。高渐离是个世见少有的音律奇才,受天下艺人的仰慕,就是我贵为一国之母,也是……
“什么,他来为高渐离求情?”秦始皇打断了皇后的话,看着胡亥轻笑,“胡亥,你不是说要将功折罪吗?怎么又为高渐离求情?还把皇后也给搬来了。”
听着秦始皇的话里含有讥讽之意,胡亥把心一横,突然从齐皇后身后站了出来,大声叫道“我不要将功折罪了。您还是让人抽我二十鞭子,关十五天算了。孩儿求您一定饶过高先生的死罪。要不,十姐姐一定难过极了。”
秦始皇面露惊讶之色。原先他对胡亥为逃避惩罚而把雅琴公主私藏逆犯的事告密出来的行为很是忧虑。
胡亥虽说还是个孩子,但这种为君子所不齿的告密行为不应该发生在他赢氏子孙的身上。现在胡亥终于醒过来来,反来为着雅琴公主、为逆犯求情。秦始皇心里安慰多了,但面上依然声色俱厉,冷哼一声道:“你知道高渐离是什么人吗?那是罪当凌迟的逆犯。十丫头头脑发昏,竟把逆犯私藏在闺阁之中,丢尽我皇室的颜面。你小小的年纪也跟着犯浑,竟敢为逆犯求情,还把皇后也搬来了。你说,是不是十丫头让你来的?”
“不,不是十姐姐让我来的,是我自已要来的。只要饶过高先生一命,您怎么处治我都行,要不,我就跪在这儿不走了。”
秦始皇心里的火气又被勾起来,上前就是一个耳光,骂道:“好哇,你小小的年纪就敢要挟朕。朕今儿个就明白告诉你,高渐离已送交廷尉府定罪,按他的罪,至少要判腰斩之刑,兴许明天就行刑。你也告诉十丫头,让她省省这个心吧,别尽给联丢脸。”
胡亥慌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苦苦央求道:“父皇,您不能这样,您不能这样啊!十姐姐会伤心死的。”
秦始皇更加生气,说:“你,你真是让朕失望!”
胡亥又膝行几步,哭道:“父皇,父皇您就开开恩吧!”
齐皇后见这爷儿俩闹成这样,担心秦始皇盛怒之下会有什么可怕的决定,赶紧劝说胡亥:“胡亥儿,这事儿也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听母后一句话,快回去吧!”
秦始皇见胡亥死活不起来,更加恼怒,突然大声叫道:“来人呀,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我拉出去……”他本想说“重责四十”,但话到嘴边却说成“送回去歇息”。毕竟这是他最宠爱的少子。
胡亥被两个黄门侍郎连拖带抱地送走。齐皇后一看情形,实在无法开口为高渐离求情了,便向秦始皇告退。
“等一等,”秦始皇却劝住了她,说道:“胡亥不是请你来为高渐离求情吗?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就要告退?”
齐皇后只得止住脚步,苦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敢干预皇帝的事情。
“可是,你还是来了,恐怕难逃后官干政的嫌疑吧!”
齐皇后慌忙跪倒谢罪:“妾身知罪,任凭陛下处治!”
秦始皇却啃啃一笑,上前扶起齐皇后,道:“朕知道,你和十丫头都酷爱击筑、听筑,对高渐离这样的击筑名家仰慕之至。你们都不愿意朕处死高渐离,是吗?”
齐皇后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如果朕告诉你,朕不准备处死高渐离,还要用他做我大秦的大乐府令,你一定感到意外吧!”
齐皇后闻听,似乎不相信自已的耳朵,忙问:“陛下,您是说不处死高先生?
“不错,朕正有此意!”
齐皇后惊喜不已,连声恭维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
秦始皇笑道:“你可是很少恭维朕。怎么,为了一个高渐离,就学会拍朕的马屁了?你知道朕为什么不杀他吗?
“为什么?”
“朕虽然不像你和十丫头那样酷爱筑乐,但对高渐离的影响力是深有感触啊。他的那首《易水送别》的曲子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不但可以击筑,还被改成琴、笙、鼓、瑟、钟等八大音奏的乐曲。如今别说燕赵之地,凡我大秦有井水处就有人哼唱。朕虽然明令禁止演奏此曲,可是,屡禁不止,弹唱者依然弹唱。如今就连朕的宫廷乐队也在演奏。朕知道,这是音乐的诱人之处,所以犹禁不止。荆轲这样的大逆之徒,就是因为这首《易水送别》,被民间传颂成了英雄。这不是让天下人笑话联、笑话我大秦律法吗?朕为此深感不安。但音乐的感染力是武力无法解决的。当朕在十丫头那儿听到高渐离亲手演奏《易水送别》时,才明白一个道理:解铃还须系铃人。是高渐离的《易水送别》把逆贼荆轲吹捧成了英雄。朕就得让高渐离亲自作上一曲,来称颂我大秦的强盛和联的功绩。朕为此曲取名《秦颂》。待高渐离作曲之后,由朕亲自填词,定为我大秦国歌,让天下人传唱。这样《秦颂》一定可以抵消《易水送别》的影响力。”齐皇后听了,惊叹不已。始皇帝真是雄才大略,考虑得如此深远。但这只是皇帝的一厢情愿,高渐离能答应吗?
秦始皇似乎看出皇后的担忧,接着说道:“朕现在还不知道这个高渐离的骨头有多硬。从他对肤的仇很来看,他是必欲置朕于死地而后快。朕对他不能不防。今晚朕把蒙毅和扶苏找来,就是商讨如何威服他的事。荆轲的死党,不让他吃点苦头,怕是难以让他屈服。”
齐皇后心动,问道:“蒙毅要对他用大刑吗?妾身斗胆提醒陛下,千万不可用刑太甚。如果不慎伤了他,一代音律奇才就成了废人。陛下可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皇后放心,这些朕都考虑到了。蒙毅办事一向小心谨慎,他知道怎么做。”
齐皇后放心了。不管怎样,始皇帝已饶过高渐离的死罪,以后会怎样,那要看高渐离的态度。她见天色太晚,便要告退,却又忽然又想起一问:“陛下既已打算不杀高先生,为何不向胡亥说明?”
秦始皇收敛笑容,说:“十丫头和胡亥的胆子太大了,一个敢私藏逆犯犯求情,这还了得?朕不能当着面让他们称心如意,你说是不是?”“陛下英明!”齐皇后这才起身告辞。
看着齐皇后的背影,秦始皇若有所思。
去找高丽美女的太监早已在殴外等急了。齐皇后刚走出门,他就忙着进去,向秦始皇禀道“启禀陛下,高丽女子已经沐浴完毕,等候多时了。”
秦始皇站起身,觉得有些困乏,但一想到那风骚十足的高丽女子,浑身便涌起一阵冲动,便道:“来呀,给朕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