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对面被吓得脸都白了的姜明珠对上他黑沉沉的双眼后,后背一阵凉意,她有种感觉,刚才他是真的想用叉子捅到她手上的!
直觉上告诉她这是真的,可姜明珠理智上却不认为这么一个窝囊废,真的敢对她下手。
他要是有这种本事,也就不会被亲妈跟后爸哄的团团转,跟脑子不好使似的,给便宜弟妹当牛做马了。
心里这么想,可方才的惊吓犹在,姜明珠并不敢乱说话。
杭元昭并不理会她的想法,甚至连多看她一眼的想法都没有,赔了餐桌损毁的钱之后,他循着记忆的方向,离开了这座商场。
商场奢侈品云集,是他从来都不会涉足的地方。
依稀记得上辈子郑家父子三人拿着他爸爸的遗产来此随意挥霍,连给他买一个纽扣的想法都没有,花用的理所当然。
包括他的妈妈宋亚欣。
她对他这个亲生儿子不管不顾,只给一口饭吃就算完成任务,倒是对旁人的儿女贴心贴肺,恨不能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全然忘了他也是爸爸的遗产继承人。
只可惜年少的他跟随着母亲过日子,在尚且懵懂的时候被宋亚欣的哭诉和眼泪给PUA了,总是心疼她的辛苦与不易,所以宁愿委屈自已,也要让宋亚欣过得幸福和乐。
他过了近二十年的透明人生活,反倒叫那几个外人,用着爸爸的钱财将自已包装成社会名流,宛如富家公子与千金。
而他,大概就是那个长工。
下了电梯,商场一楼除了一系列的名牌珠宝店,再往前走,便就是一些当下的网红店。
甜点,冷饮,零食,奶茶,应有尽有。此处也是人最多的地方,到处都是家长带着天真的幼童在此玩耍。
来来回回,忙忙碌碌,明媚笑闹,这是末世之后再也看不到的场景。
杭元昭收回了看向这些店铺的视线,他强压下想要进去抢夺一通的冲动,转向负一层,找到了自已的车。
即便这些年宋亚欣对他不管不顾,可他半工半读的大学毕业之后,也还是给自已挣了一笔小小的存款。
只是这时候的他已有些看清亲妈的本性了,不过因着这些年的母子情分在,他做不到对她完全不管不顾,只能大多数时候远离这一家,逢年过节的再回去看看。
如果没有末世,他的一生或许就会这样单调的重复下去。
可没想到末世突如其来的来了,这一家子又不是能吃苦的,几乎是在秩序刚崩塌的那几天,郑烽就带着几箱子的物资找到了他,说都是一家人,即便是这种艰难的环境也要守望相助,互相托付后背。
那时候的他因为忙碌的工作并没有在家中存下物资,只是每个周末会买一些最便宜的挂面放在家里。
等末世来了之后,又逢暴雨造成交通不便,物资更是难寻,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的他在见到亲妈一家子,又吃上了一顿香喷喷的大米饭之后,对他们是感激涕零的,全然忘了以往遭遇的冷暴力。
因而在亲妈的眼泪攻势中,答应保护好一家人。
等暴雨过后,又是洪灾来袭,他为了保护家里的物资弄得满身伤痕,险些丢了性命。反观郑烽父子三人,虽没那么体面,可依旧身强体健,腿脚利索,压根就没有那种在天灾之下艰难求生的麻木和痛苦。
现在想来……杭元昭冷笑出声,怕不是那时候的郑方泽就已经得到了空间,只是因为秩序的崩塌,他们总要融入人群,又怕被发现,所以才拉他出来当个挡箭牌的吧?
最起码的,有人出去搜寻物资也会叫他们一家少些被人怀疑的风险。
可恨他当时看不清。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甬州别墅区,杭元昭没费那个劲将车子开入车库,只随意的停在了门口,进了大门之后便直往三楼而去。
到了楼梯处,恰好见二楼的郑方泽揉着眼睛下来,见到他似乎还有些惊讶。
随即,他脸上挂起了僵硬的笑:“大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需要跟姜小姐去约会吗?”
杭元昭没在乎他的态度,冷淡说:“姜小姐看不上我。”
“怎么会?她都那样……”
话说一半,好似觉察到了口误,郑方泽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肯定是大哥你又摆出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叫姜小姐不痛快了,咱们跟姜家不能比,这些年爸爸妈妈为了大哥你付出了不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父子三人,可我们这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叫妈妈能更好的享福。姜小姐就算怀了孕,那也是姜总的女儿,比其他人优秀了很多,就算是方韵,不也在努力得到姜总的青睐吗?”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这点小事有什么值得在乎的?他们一家子不都是干这个的?
杭元昭将视线落在比他小了两岁的郑方泽身上,有一个专业男小三的亲爹,郑方泽的容貌着实算不上好,只能说端正有余,清秀不足。
也就比歪鼻子斜嘴强上一点。
他在五岁那年跟着宋亚欣和郑烽父子三人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年幼的他听信了宋亚欣的鬼话,说有了新爸爸和弟弟妹妹之后,就会有更多的人爱他,因而他乖乖顺顺的等着他们结婚,虽然很想念爸爸,可也期待往后的生活,毕竟他的亲妈还在身边。
可没想到这个亲妈是跟谁过就向着谁,婚后郑烽父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能给富婆当男小三的郑烽,表面功夫做得比他的两个孩子好很多,至少当着宋亚欣的面对他总是温和有礼,像是一个儒雅又有风度的长辈。
可私下里在宋亚欣看不见的地方,每当郑方泽和郑方韵兄妹与自已拉手玩耍之后,郑烽总是能挂着他那张不变的笑脸面具,拿出湿纸巾轻轻柔柔的给他的儿女们擦手,并说:“摸过脏东西的手一定要清理干净,不能当一个脏小孩。”
那眼神,好像他是一个不明病毒一样。
这些事情作为幼童的他并不能理解,也没人教他,可是他能感觉到郑烽那张和善面皮下的深深恶意。
知道郑烽是个什么人,杭元昭也没什么失望的,只是上辈子的他被宋亚欣洗脑太久,这会子回到别墅,脑子里的思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心里都是数不清的后悔。
杭元昭深深地看了郑方泽一眼,对这个跟他父亲一样爱做表面功夫的人没有任何交谈的欲望。
他手里提着背包,径直走向三楼,那里有个宋亚欣专属的衣帽间,任何人都不愿意进去的地方。
宋亚欣有个坏毛病,那就是外表收拾的光鲜亮丽,自已的卧室总能弄得跟狗窝一样,只是这事总是有人纵容她,以前是爸爸,后来是郑烽,家里都是他们或者保姆收拾,因而她越发的变本加厉,甚至很享受这种狗窝给她带来的安全感。
等郑烽哄到了她手里的钱之后,便以心疼她每次造成的凌乱美都被保姆破坏为由,在三楼腾了个衣帽间给她随便糟蹋,不用保姆去收拾整理,也算是彻底将自已从脏乱中解救出来。
他想,郑烽知道宋亚欣手里的珍藏和珠宝已经很久了,这么多年都没哄下来,那除了外面,唯一可能的就是三楼那个衣帽间了。
以宋亚欣的性子,肯定是藏在家里的。
就是不知道郑烽有没有翻过,当然,翻过也没用,毕竟当年的宋亚欣用唯一的智商给了他这个亲儿子一把钥匙。
也有可能是她知道郑烽是什么性子,毕竟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可是她很享受这个“完整”的人生,除了不跟郑烽吐口这笔珍藏,其他的,便是亲儿子也不在乎了。
反正儿子是她生的,不可能背叛她,她也就无所谓儿子有没有遭到不公。
活着就行。
见他一言不发的就上楼,郑方泽跟了上来:“大哥,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他有种感觉,这个便宜大哥不一样了,并且心中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超脱他掌控的事情发生了。
杭元昭不搭理他,那钥匙从小到大一直在他的脖子上挂着,就是洗澡都没拿下来过,这是宋亚欣要求的。
到了衣帽间门口,门一推,一股难闻的味道直击鼻腔。
郑方泽见他面不改色的进去,心底的失落感越发的重,便也强忍着不适跟了上去。
“大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杭元昭有无数搜寻物资的经验,再加上他对宋亚欣有足够的了解,因而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到了那个可能存在的保险柜。
嗯,一堆扔在这里没洗过的内衣下面的破烂鞋盒后面一个高倍数化妆镜后面的还塞了不知名头发的钥匙孔。
宋亚欣也是能人。
这完全就是想要钱想疯了的郑烽也下不了手的地方。
但是他能。
杭元昭没管跟在后面东张西望的郑方泽,他从脖子上解下钥匙,打开保险柜后先是被里面的珠宝晃了一下眼,来不及感叹杭家祖上的底蕴,便一股脑儿的将珠宝和几本产权证明都扫进了背包。
事实证明,能被藏在这里的,只能是他的名字。
但凡是好操作的,怕早就进了郑烽的口袋。
“你怎么敢偷我家的东西?!”
郑方泽的双眼贪婪的盯在背包上,意识到杭元昭做了什么后,他直接撕破表象,露出了凶恶的丑陋嘴脸。
“家里?我妈大山里走出的大学生,你爹是牛郎专业户,你敢说这些是你家的?”
那枚扳指被他贴身放着,杭元昭放松了些许,终于肯正眼看他:“你家要有这些东西,你爹也不至于卖屁股了。”
“你!”
有些事能做,但是不能说。
被人骂到脸上,如今二十出头的郑方泽是又气又怒,可这股情绪抵不上心底的不安,冥冥之中有股预感,他好像错失了什么。
“你把东西给我,我就不会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事。”郑方泽威胁说。
便宜后妈是杭元昭的软肋,那个废物女人一哭,杭元昭就恨不得有求必应。
杭元昭停下了步伐,笑了笑。
郑方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你这是什么眼神?”
杭元昭唇角的笑更深了,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疾上前,像死狗一样拖着他的脖子走到扶梯旁,而后以一种抹鸡脖子的姿势,将他的门牙一下一下的磕在扶梯上。
不多时,地上落了几颗断牙,杭元昭收回了手,将人扔在地上便扬长而去。
上辈子自已就是因为他牙龈上火疼的受不了才去抢消炎药的,眼下做点好事也不是不行。
牙掉了,就不用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