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问沉吟道：“如果养兵只是顾廷敬给将军的假消息，那就说明顾廷敬已经不怕将军秋后算账，陛下已经沉珂难起；他想配合太子把将军引入彀中。”
萧云齐有些头痛：“那依军师看来，哪种可能更大一些呢？”
“将军，顾廷敬是小事，关键在于太子。不论太子是不是养兵，这件事情闹到将军这里已经不是小事。能让太子铤而走险，一定是京中出了什么事情。”
项问一向眼毒，在浑水中捉鱼也是一击必中。
“难道父皇真的身体不行了？”
萧云齐脑海中浮现皇上慈爱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很快还是回到了正题上——
若真是如此，那留给他萧云齐反应的时间就不多了。
眼看萧云齐皱眉，项问先宽慰道：“将军莫急，在下觉得，可能性更大的是陛下有了换太子的想法。”
听项问这么说，萧云齐眼中一亮：“何以见得？”
“不知道将军还记不记得，两个多月前，咱们在揽星司遴选时塞了几个人进去？”项问点到。
“是，但是当时因为路途遥远时间紧张，咱们只临时找了几个孩子进去，仓促得很。”
说起这事，萧云齐依然觉得惋惜——到底是路途遥远、消息滞后。
“重点是——揽星司之前选人极其严格，背景调查都要花费一个半月的时间刨根问底。但是此次，背景调查形同虚设，有个跟德贵妃娘娘有点远亲的都成功留下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萧云齐觉得话题扯得有些远。
“如果陛下真的笃定太子是继承大统的人，怎么会如此构建揽星司呢？”项问说得更明白了些。
萧云齐一拍大腿：“对啊！看来父皇对太子，肯定是心有不满了！”
“逸云宫水泼不进，仅凭这一点，陛下应该无事。所以后者可能性更大。但是……”项问拧眉。
“少见军师有这般犹疑的时候，有话直说就是。”萧云齐催促道。
“不知是不是在下杞人忧天，在下想到了一个人——庆王。”
项问轻轻挥舞着手中羽扇，这是他在思考时候的习惯性动作。
“庆王？”萧云齐思索片刻：
“庆王无大志这是朝中之人都知道的事情，当年父皇想给他实职历练的时候他都百般推脱，现在也没什么实权，只是个空头王爷而已。”
项问看着萧云齐笃定的神情，决定还是先确定好当下最紧急的问题：
“是，将军。太子养兵的事情我即刻派几个人去查，将军稍安。”
说完，项问步履匆匆向外走去。
回身的那一刻，那句话没有说出口：
虽然现在只是个空头王爷，但是他背后的行军大元帅唐玄镜却不是虚的。
皇帝出宫前将四皇子推出来接管顾廷敬案，这本身就是个危险的信号。
“哎，军师稍候。”萧云齐叫住项问，项问回身：“将军请说。”
“本将要不要给陛下再写一道请安折子？”
“在下建议，请安折子可以写，但是不要涉及任何太子和回京侍疾的事情。等京都的消息确定了再行商榷。”项问回答道。
“好，军师去吧。”
萧云齐是直爽的性子，脾气火爆，唯独对两个人例外：沈妧和项问。
沈妧不必说，萧云齐面对她的时候根本不忍凶她；
而项问，则全凭这些年来算无遗策，在关键节点，总能将萧云齐拉住、做出正确的判断。
军中之人都知道，军师，是将军无二选的心腹。
“送京都八百里加急的驿卒呢？”项问出门便问道。
驿卒听到传唤紧走几步来到项问面前：“军师有吩咐？”
“我问你，庆王一行是什么时候离京的？”
驿卒心中稍一盘算：“回军师，是五月二十。”
“三天半……应该已经进了豫州的地界了。那儿，可不似京都安全啊。”
项问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这个时候，豫州应该已经开始热起来了。
……
由于担心小白和吴玄的安全，萧云澈一行在保证不漏行踪的情况下星夜赶路，比项问预计的还要快一些进入豫州界。
接连赶路，很多时候都是夜路，几人都有些疲惫。
“公子，天快黑了，前面有驿站，最近没发现有尾巴，应该是安全的。不如今晚歇一晚再走，我看几位姑娘也是挺疲惫的。”
萧然探路回来驱马到萧云澈的眼前问道。
萧云澈遥望着不远处挂着“三乡驿”招牌的驿站，回身看看马车：“好，今晚不赶路了，休整一晚。”
唐珂却喊住了萧云澈：“王爷，我经常出京，这块儿据说有盗匪作乱。他们打劫来往客商官员，屡禁不止，大家都会绕远路避开，我们也避避吧。”
萧云澈却说：“在我北梁境内，若有我这个皇子都要绕行的地方，岂不是让这些匪寇当家了，就住这儿了。”
几人驱马来到三乡驿门口，眼见两三层高、飞檐斗拱的驿楼气势恢宏，四周是砖石垒起的围墙环绕。
再走近几步，琉璃瓦铺就的屋顶四角上翘，形如飞翼，院中有驿夫在洒扫。
“不想这驿站做得如此气派。”卿卿环顾后感叹道。
“这三乡驿处在广阳和豫州的交界点，是关键枢纽。”
萧云澈说着，众人一齐进了驿站。
驿夫眼看来人，将手中的扫帚放在一旁，上前招呼：“欢迎几位贵客到访，不知可有驿券或符节？”
这驿夫不过二十来岁，叉手礼行得端正，想来应该是此地富家的百姓，态度也是十分热情。
萧然在包袱中掏出几人的驿券并敕走马银牌交给驿夫，他接过仔细查看之后，慌忙行礼：“不知是庆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萧云澈说：“行走在外还是低调些，小哥请起。”
“几位大人请先进房间内休息，可惜本驿站只有上厅两间，别厅两间，好在现在都没有住人，王爷您看……”
“我们自已分配就是，不劳小哥。”
“那好，王爷先进去，小的这就去通知驿长。上厅别厅都在二楼，王爷自便就是。”说完驿夫就去了后院。
卿卿说：“看来这盗匪非同一般，这么好的位置，却门可罗雀，房间都空着。大家都小心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