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看着小白干净的眼神心中一动,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萧然,轻声斥责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能学赌博听见没?”
小白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面了。萧然看着他俩一唱一和,懵叨叨地:干嘛突然看我一眼?
卿卿看着眼前的面,不禁感慨:“小白不仅是个数学好的天才,经商一看就懂啊。”
说话之间,面很快得见了底。沈道成倒是吃的不紧不慢。卿卿他们又等了一会儿,沈道成才结账起身。
等着沈道成出去了约三十步远,卿卿他们才起身跟上。
“应该是要去宝盛当铺了。”萧然说。
和亨运赌坊不同,宝盛当铺是广阳城中最大的两家当铺之一。
处在逸云道和琼华街的十字路口,往来人声鼎沸,各色店铺琳琅满目。
遒劲有力的“宝盛当铺”四字匾额上方是一个巨大的“當”字招牌。
青砖砌成的外墙高大厚实,配合厚重的实木大门,整个店铺显得庄重严肃。
卿卿跟着进了当铺,却见沈道成不慌不忙地坐在了柜台对面、窗下的圆椅上,柜台伙计看清来人之后,扭头向柜台里面走去。
柜台足有两米高,卿卿看不见里面的内容,便佯装看柜台一侧摆放的死当物品,并没有着急催促。
不多时,就见一老人从柜台里面推开遮羞板,微弓着身、满脸堆笑地向沈道成走去:
“沈老板您来啦,最近有些好物件,您里面瞅瞅?”走到近前,伸出一只手臂将沈道往柜台里面让进去。
柜台伙计此时冲着卿卿喊道:“客官,久等了,当物还是赎物啊?”虽然流畅,但声音仍显稚嫩。
“哦,我来看看有没有称心的首饰送我家小娘子。”卿卿应声。
“您看看这些,哎,这支玉钗啊是最近才来的,成色极好。我看您是新客,五两银子就成。”
小伙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卿卿的穿着,认定她是位衬钱的主顾。
“都是俗物,哎我刚才听那位老者说,里面有好物件。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只要东西好,银钱都是小事。”卿卿拍拍荷包,财大气粗地说。
“额……”伙计眼中眼神躲闪,很快笑道:
“嗐,那位是我们掌柜的朋友,所以不同些,东西都是一样的。这些您如果不满意,库房里还有,您说想要什么样的,小的给您淘换去。”
眼见沈道成还没出来,卿卿只能拖延时间:“你去给我找找,有没有上好的玉镯。”
“那客官您这边坐着稍等,我进去给您找找。”小伙计态度十分殷勤,转头进了柜台招呼:“大洪,看着柜台,我去趟库房。”
卿卿打量着这门面,柜台里面什么都看不到,这趟岂不是白来了,只能等沈道成出来了。
柜台里交谈声越来越清晰,老者带着沈道成出来了。
卿卿佯装不经意瞅了一眼,沈道成怀里抱着一个蓝布包袱,包袱里,明显是个方形的盒子。
老者恭敬送走了沈道成,转身回了柜台。卿卿想着此时不走等什么呢?
正欲往外走,那小伙计拿着几个盒子出来了:“客官,您要的玉镯来了。”老者循着声音往这边看,注意到了卿卿。
这下再直接走掉就太怪异了,卿卿变换了一下坐姿,开始观赏伙计送来的玉镯。
本想看几个就推脱没有心仪之物走掉,这时却打大门里进来了一个人。
是一个约摸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手中宝贝似的抱着个包袱,从边缘棱角来看,里面也是个木盒。
刚一进来,正好看到还未进柜台的掌柜,紧走几步上前拉住了掌柜的手肘,语气殷勤,一如掌柜迎接沈道成时的那般:
“哟,霍掌柜,正巧您在外面,东西我拿来了。您看看,沈老板啥时候来呀?”
掌柜却一改往日殷勤模样,换了副面孔:“乱喊什么!”
眼睛往卿卿这边瞟来,卿卿迅速收回了目光,装作借着窗边进来的光看玉质的专注模样。
掌柜的看卿卿不曾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你来晚了,刚走,跟我到后边来吧。”
两人一同进了柜台。
卿卿装作不经意瞅了那边一眼,冷笑道:
“你们这当铺真有意思,当物赎物都不在柜台外边,都往里面走。却偏偏让我坐在这儿看物件,可是因为我家底不够厚?”
小伙计一听这话,眼睛往里面瞟了一眼,眉梢眼角都是畏惧,转过脸来硬扯出一个笑容:
“哪能啊公子,一看您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今日是正好掌柜来了两个熟人,您说这么巧的偏偏让您撞上了。”
“爷有的是钱,只是初来京都,往后你们就知道了。这支飘花不错,多少钱啊?”卿卿手中把玩着一只春和飘花玉镯问。
小伙计接话:“爷,您眼光真不错,这是大户人家的死当,只需要……”
话音未落,后面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小伙计一踉跄,差点扑倒在卿卿面前。
卿卿抬眼一看,是一个胡须已花白的瘦削猴腮老头从柜里面出来了:
“小玄子,刚收的物件怎么上的眼,就你还招待公子,后边去。”
小伙计一句没吭声,爬起来,脸上满是畏惧,身上的脚印都没抚,小跑着回了柜台,眼神也收了不敢往这边看。
这个老头转头就对卿卿笑道:“公子好眼光,这只玉镯是绝佳上品,一百两银子就够了。”
卿卿看着老头露着精光的眼睛,轻轻将玉镯放回了锦盒中:“您是这儿的朝奉吧?”
老头连声说:“是是是,小家伙新来的学徒,看东西总打眼,我看您是真要好东西……”
卿卿挥挥手打断:“老先生可不能看我年轻,就觉得我兜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这飘花虽然不错,但是里面有棉,瞧这儿,还有裂。别说三百两银子,七十两顶破天了。”
“公子是行家啊,是有点儿裂,但是您看这种水……”老朝奉还在鼓吹这只镯子,又进来一个矮小的老妇人。
洗得发白的包袱小心地揣在怀里,走到柜台前,费力得将包袱举过头顶:“小伙子,您给看看,这能当多少钱啊?”
小玄子拆开包裹,是件不错的狐皮袍子。
正欲报价,柜台里听得一声老咳,小玄子瞬间变了脸色:“大娘您稍等。”转头抱着包袱向身后走了。
不多时,只听里面一句破锣嗓子喊到:“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破皮烂袄一件,活当三两银子,死当四两~”
小玄子抱着包袱重新走到柜前,面色不忍:“三两银子,您死当还是活当?”
“怎么才三两银子,买这么一件白狐袍子可要十两多呢……”老妇人声音颤抖:“您再给加点儿吧。”
小玄子面露难色,微微偏头向后瞅了一下,眉头几乎拧成了“川”字,终究还是在畏惧下强挤出几个字:“少当少赎,当吗?”
卿卿透过玉镯的圆圈冷眼瞧着小伙计,觉得这小伙计有点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