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李清衍因为卿卿的缘故和宋知钧成了至交好友。
但是宋知钧在这场权力倾轧中为保四皇子不幸身亡,于李清衍来说犹如切肤之痛。
再活一世,还有再见宋知钧的一天,李清衍心中分外珍惜此刻。
“叶卿卿现在在揽星司很好,宋参军不必担心。”接着,李清衍将近来在京都发生的事简短告知。
宋知钧退后一步,双手作揖,肃穆行礼:
“卿卿在京中幸得兄台保护,我宋家会感念兄台恩情,来日若有机会,结草衔环以报。”
宋知钧风尘仆仆到达长乐宫殿外之时已经是巳时,吴公公面容和蔼:
“宋参军,云隐大人正在里面和陛下议事,请稍候。”
宋知钧颔首:“辛苦吴公公,微臣等着便是。”
不多时,吴公公又出来:“宋参军,您请吧,皇上叫您。”
宋知钧除掉佩剑,进了长乐宫。
来的路上已经听说皇帝最近身体抱恙,此刻端坐在正殿之上,看着气色尚佳。
黑袍之人在阶下站立,应该就是云隐。
行过礼之后,宋知钧呈上行军大元帅之手书:“此为唐将军手书,让我面呈陛下。”
吴公公接过去,皇上御览之后赞赏道:“宋家合家常驻北疆,为我北梁立下战功无数。
早就听说宋将军的两个儿子文武双全,长子善谋,次子善武,今日一见果真沉稳。
宋将军独女身故一事我已经听说,今日云隐也在,有什么要求便说吧。”
宋知钧闻言再次跪下:“陛下,臣妹死的不明不白,叶家说臣妹是患传染病而亡,连丧葬都极其简单。
但就微臣所知,京中已经多年不发恶性疫病;留下一女据说也已经亡故。微臣请求陛下彻查此案,并允臣带舍妹归家,不入叶氏祠堂。”
皇上听完,关怀道:“此事有蹊跷,朕也有所耳闻,所以你来之前我已经让云隐去查了。云隐你说说吧。”
云隐缓缓开口,声音喑哑沧桑,但中气浑厚:“叶参军有谁不知,叶府妾室柳氏最近牵扯进一桩案子。
揽星司昨日审讯时发现,柳氏曾买过两种毒药,其中第一种醉朦胧还不知是用在了哪里,只要验尸,证明宋徽羽是中醉朦胧身死,就可以给柳氏定罪。
至于宋徽羽之女叶卿卿,并没有死,尚在揽星司中,参军可以放心。”
宋知钧连忙谢恩,云隐接着说:“宋参军鞍马劳顿,稍作休整,申时我会派人陪参军前往郡国公府验尸。”
两人退下之后,皇上暗自思忖云隐所报。
按照揽星司的调查结果。魅惑太子一事单纯是因为柳氏想让女儿获得太子青眼,但是买药买错了。有这么巧的事吗?
但是红婆已死,事情只能到这里了,皇帝轻笑一声:“倒是做得干净。”
……
下午申时,药司玄叶子奉命陪宋知钧前去验尸,不料叶泰竟浑然不知宋徽羽葬于何地。
“柳氏说徽羽得了不干净的病,不宜停放在府中,便安排人将她带出去安葬了。”叶泰心虚,声音越说越低。
宋知钧只觉得内心一股怒火翻腾,快要烧着了:
“我妹妹比你这整个叶府都干净,欺负徽羽,死后还这样诋毁,你这张嘴就不应该再开口说话!”
盛怒之下,说着便要拔剑取叶泰首级。
正在这时,宋知钧意欲拔剑的右手突然被一股力量按下,宋知钧怒气更盛,刚要发作,却是李清衍出现在他身侧。
李清衍轻声道:“这可是在京都,不是北疆。我知道你妹妹葬在哪儿。”
被李清衍一拦,宋知钧终于拉了点理智回来。他凑近叶泰:“你要好好当你的郡国公,这笔账,我总要跟你清算的。”
遂转身出府,随李清衍前往宋徽羽的坟冢。宋知钧路上问:“你如何知道舍妹葬在哪里?”
“因为是我葬的。”李清衍看了一眼宋知钧:
“柳氏前脚将她只一卷草席丢在了乱坟岗,我后脚就带出来安葬了,没经什么腌臜,你放心。”
宋知钧看着李清衍的侧脸,想到幼时被整个家族疼爱的妹妹竟然被丢到乱坟岗,心痛之情无以复加,眼中含泪,默默偏向一旁。
良久,对李清衍说:“无论是为什么你对徽羽母子照拂至此,我都念你的情,无以言表。若有需要,肝脑涂地以报。”
李清衍:“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肝脑涂地。”
“那是为什么?”
李清衍看着前世便对他说“你我刎颈之交”的宋知钧,只淡淡地说:
“你惜命好好活着就行。”就目光移向前方,继续赶路了。
这一世,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安葬之后重新起棺是大不敬,但是宋知钧要讨个公道,要带宋徽羽回家,所以破土起棺,他相信妹妹不会怪罪。
尸身已经开始腐烂,但是毒杀骨头都有痕迹,且已经有迹可循,和醉朦胧之毒比对即可。
玄叶子确认是毒杀,而且确实是醉朦胧之毒。
意图用媚药迷惑太子,毒杀主母,柳氏难逃一死。
李清衍叮嘱:“这副模样太过残忍,别让卿卿看了,我回去会告诉她。
我知道你不能再京都滞留太久,等这些处理完,我会安排卿卿去找你,你别心急。”
“揽星司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想带卿卿走。”宋知钧还是担心。
李清衍突然想起卿卿那句“你自已做决定就好”,有些落寞:
“北疆也算不得好地方。我会转告她你的想法,但是让她自已做决定吧。”
玄叶子记录在案,回司复命,李清衍和宋知钧重新殓收其骨,将其火化。
揽星司的水牢之中
光线昏暗,柳氏颓然坐在角落,头发凌乱,十指因为针刑全部溃烂。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那药如此严重,明明嘱咐了买的是促进男女两情相悦的药。
刘嬷嬷还没有抓到,是她背叛了自已吗?那又是为什么呢?她也不记得有得罪谁家的贵妇。
这几天几乎没有睡过安稳觉。
身体疼痛,实在疲累了几乎睡过去,又会被各种理由拖出去用刑。浇头的凉水不知道被泼了多少次。
有脚步声缓缓走来了,和以往抓自已出去询问的狱卒脚步声不同,这次只有一个人轻轻的脚步声。
柳氏萌生了一丝希望“是老爷来救我了吗?”
她挣扎着起身,很快理了理头发,拂了几下脏乱破旧的衣衫,往门边爬去。
眼里升腾起希望,扒着门柱在昏暗的光线里仔细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