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起凉风,桑榆被冷醒了,她眼神失焦地扭头望去。
镜梨坐在桑榆的脚边,她的面容宛如一汪清泉,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风铃花香气,薄弱的背影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桑榆翻了个身,镜梨似乎被惊动了,她侧目望来,低声说道:“天色尚早,再歇会儿吧,我守着你。”
“没事,我已经睡不着了。”桑榆爬起来挪到镜梨身边,抬手去摘她覆眼的白纱,“我帮你看看眼睛先。”
“嗯。”镜梨配合的微微侧过身来。
白纱缓缓揭下,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在对视时,让人不免生出阵阵寒意。
镜梨等了一会儿,饶是不见动静,便往前凑了过去,开口询问道:“怎么了吗?”
镜梨靠近时,桑榆突然感觉到自已的脸上一阵发烫,耳根处涌动着一片潮红。
“没…我,那个……”桑榆已经语无伦次了,她掐着自已的手心,想结束这份奇怪的心跳感。
“嗯?”镜梨疑惑。
桑榆的心跳终于恢复正常,她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说道:“再过半月左右,就可以复明了,在这段时间里,不可被强光照射。”
镜梨点头,应道:“好。”
桑榆叹息一声,她道:“也不知道君樾他们怎么样了。”
镜梨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她转眼看向洞口处,“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洞口外走进来一道身影。
“是谁!”桑榆紧张了起来,她很害怕,但却在第一时间挡在镜梨身前。
镜梨愣了会,她拉上桑榆的手,说道:“不必紧张。”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祁明的脸庞映入眼中。
“原来是你……”桑榆松了口气。
祁明看向镜梨,轻声斥责道:“你不该乱走的,万一我没找到你怎么办?”
镜梨耸耸肩,道:“我又没事。”
“……”
三人围着火堆取暖,但相互都没有说话,脸上更是写满了心事。
与世无争的小桑榆此时开口问道:“镜梨,为什么叶灵若一看到你,就跟看到了仇人一样?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吗?”
镜梨沉吟片刻,回道:“因为我杀了她的意中人。”
桑榆:“意中人?是谁呀?”
镜梨:“月寻川。”
祁明的背影稍顿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她不喜欢听到镜梨的口中说出别的男子名字。
镜梨继而道:“月寻川死在我的手里,叶灵若当然恨死我了。”
祁明另开话题道:“叶灵若已经被我重伤,她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她的面容有些憔悴,浑身散发着淡漠的气息,看向镜梨的目光却很炽热。
镜梨问道:“沈思齐他们呢?怎的没和你一起来?”
祁明不耐烦地别过头去,语气仍是温柔的回道:“叶灵若派出的剑客太多了,打着打着就和他们走散了。”
“君樾呢?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桑榆连忙追问道。
祁明回想了一下,而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桑榆:“火没了,我去弄些木柴来。”
“小心些。”镜梨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担忧。
桑榆笑着应她:“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镜梨注视着桑榆起身离去,她垂眸若有所思一阵。
缠绕在腰间的风铃剑感应到她的心意,立即抽身飞出,循着桑榆的方向飞去。
“这么关心她?她是你新交的朋友吗?”祁明问道,语气有些怪怪的。
镜梨:“算不上朋友。”
其实镜梨早就把桑榆当做是朋友了,只是为了桑榆的安全,也为了打消祁明的嫉妒心,她只能故意这么说。
“是吗?”祁明一双锐目紧攫住镜梨,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这感觉压得镜梨有些喘不过气。
镜梨道:“祁明你走吧,你是鲛人族的少主,族内不可无人做主。”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祁明问道,眼底掀起一阵怒火。
镜梨回道:“如今你也看到了,我身边危机四伏,我不想你牵扯进来。”
“是不想我牵扯进去,还是不想我在你身边?”每一个字里,祁明都加重了音量。
镜梨道:“我身边太危险了,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你就没有想过你的族人吗?”
祁明:“我不怕死!我既然选择出来,就没有怕过这些。”
镜梨无奈地叹了口气:“祁明…你该放下了,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
祁明的眼眸中蓄满了泪水,“我爱了你这么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镜梨,你的心真就是石头做的吗?对我就没有半分情意?哪怕是一点点的怜悯和愧疚。”
镜梨抬眸望去,祁明的眼睛里闪烁着泪滴,她说道:“当年我也有心动的一刻,可是我不爱你,你明白吗?”
祁明冷笑道:“那沈思齐呢?仅仅因为他长得像月寻川,所以你将情意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是吗?”
镜梨决绝道:“我谁也不爱。”
“撒谎!”祁明的情绪逐渐失控。
镜梨:“祁明你冷静下来。”
祁明的眼泪哗啦哗啦地落下,她低吼道:“你让我怎么冷静!我为了你选择化作女子,可却得知你假借男子的身份接近我,只为骗取我的鲛心。
然后又心狠地抛弃了我,再后来我看着你爱上别人,听着你说不爱我。”
“……”镜梨哑口无言。
祁明在摇晃的火光下,露出了森寒刺骨的笑容,“没关系,你注定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你。”
镜梨不禁感到后怕,“你……你要做什么?”
祁明的脸一半被火光映得猩红,一半则被暗夜深埋着,显得格外阴森可怖,她压着嗓子,发出骇人的笑声。
——“娶你,做我的少夫人。”
*
桑榆抱着木柴回来,刚进山洞就看到里面乱七八糟的,石壁和地上都有打斗过的痕迹,镜梨与祁明也不见了踪影。
“糟糕,该不会是叶灵若又来了吧?”桑榆丢下木柴,火急火燎地去找镜梨。
一出洞口就撞上个结实的胸膛,桑榆的额头被撞疼了,她抬手揉了揉,视线往上瞥了眼,惊道:“君樾!”
紧随其后的还有沈思齐,他往桑榆身后看了几眼,饶是没有看到镜梨,表情顿时凝固了。
眼前的少年气息未定,胸膛急促的起伏着,想来这一路他都是跑来的。
“你怎么样?没事吧?”君樾伸手扶住桑榆的手臂,上下打量观察着她。
桑榆道:“我没事,就是镜梨她突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