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梨推开窗扉,外头已经是冰天雪地,朔风凛凛,但街上的行人依旧不减,仍似昨晚那般车水马龙。
桑榆敲了敲门,半响没有等到回应,于是便推门进来,她开口问道:“你好些了吗?”
镜梨这才回过神来,她侧身站立,一只手扶着窗沿,不紧不慢道:“嗯,今日看得比较清楚了。”
“那就好。”桑榆来到她的面前站定。
镜梨闻到了桑榆身上的血腥味,她猛然皱下眉头,问道:“你是受伤了吗?”
“……啊?我没有呀!”桑榆慌张地往后退一步,双手藏在了袖子里。
“那这是什么?”镜梨抓住她的手抬起来,衣袖往下滑落,露出了包扎过的手腕,上面还染了血渍。
桑榆只能老实交代道:“你的眼睛受伤很严重,医治的方法只有两个。第一个就是找新的眼睛替换,第二个就是用我的血。我不想伤害别人,所以就……”
“……”镜梨心头一紧,感觉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瞬间喘不过气来。
桑榆笑道:“放心!我没事,好着呢。”
镜梨问:“我与你并不是朋友,为何不惜伤害自已,也要救我?”
桑榆脸上洋溢着纯净的笑容,她回道:“因为你把我从那些人手里救出来了呀,不是朋友,那……那也算救命恩人了。”
镜梨听了,内心更是一阵不适。
桑榆轻声问道:“你之前没有朋友吗?”
“朋友……”镜梨呢喃着,她低下头回想起之前种种,而后有些难过的扭过头去,看向窗外的飘雪,心中很是郁结。
桑榆:“是不好的回忆吗?我不是故意问的,你不要生气。”
镜梨语气淡淡地回道:“无妨,都已经过去了。”
桑榆上前一步,“镜梨,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是你的朋友。”
“我可是臭名昭彰的人,你还想要跟我做朋友?”
桑榆:“那是别人的看法,我与你接触下来,发现你也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坏,或许当年的事情都有误会呢?”
镜梨的背影颤了一下,她哑然失笑道:“做了便是做了,没有什么误会,就是我亲手杀了月寻川的。”
桑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看了眼镜梨,默默地转身准备离开。
华灯初上,繁星点点,街上的欢笑声不绝于耳。
镜梨被桑榆拉着出去走动,可她不喜热闹,便独自一人回到客栈。
走上二楼时,瞧见沈思齐好整以暇地倚着栏杆,修长的双腿随性地交叉站着,抱臂望向她。
四目相对间,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镜梨加快脚步往前走,路过沈思齐身旁时,他伸手抓住了她。
沈思齐偏了偏头,他逆着昏暗的灯光露出半张皎洁的侧脸,一簇纤长浓密的眼睫横斜出来,“你在躲我?”
“……”镜梨不想理会沈思齐,她轻轻地甩开了他的手,抬步离开。
到底是谁躲谁啊?明明是你吃醋了,躲着不见她。
镜梨推开门走入屋中,转身想要关上门。
一双手握住两边的门框,沈思齐挤身进来,将镜梨步步紧逼。
沈思齐将镜梨紧紧搂住,将她拥进自已的怀里,腰间的手掌温热有力,两人的气息互相交织。
“放开。”镜梨低声呵斥道。
沈思齐一双含着柔情的眼睛正打量着镜梨,他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笑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要。”沈思齐抱起镜梨往屋子里走去。
镜梨被轻轻地放在椅子上,直到她坐稳了才松手。
沈思齐屈膝坐在镜梨脚边,将她冰凉的手包在掌心里,半仰着头望她,问道:“几日不见,梨儿不想我吗?”
“我为什么想你?”镜梨反问道。
沈思齐无奈地笑了,“梨儿还是这般冷漠,但对我不要这样好不好?”
镜梨挑起沈思齐的下巴,说道:“别忘了分寸,我与你之间,只有利益关系。”
“可我不是。”沈思齐握住了她的手,像被始乱终弃的小可怜,委屈巴巴地看着镜梨。
镜梨反握沈思齐的手腕,开始吸取他的灵力。
“……呃。”沈思齐疼痛难忍地轻呼一声,他半弯下身子,空出来的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衣角,额头的冷汗直流。
片刻,镜梨松开了沈思齐的手。
灵力稳定了不少,虽然不比从前强,但也足以支撑她维持人形了。
“疼吗?”镜梨问道。
沈思齐点头,“疼……”
镜梨弯腰凑近,细细地端详着沈思齐面如冠玉的脸庞,指尖在他的咽喉处游移不定,而后说道:“别再试图僭越我们之间的关系,否则,我会毫不留情地弄死你。”
“是吗?”沈思齐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
镜梨来不及阻止沈思齐的靠近,手臂比大脑更快地做出反应,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沈思齐将镜梨扑倒在榻,纤细的手指疼惜地揉着她的下颌,声音清魅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想死吗?”镜梨威胁道。
沈思齐却不以为然地笑得更加放肆,“以你现在的灵力,可不是我的对手哦。”
“……”
沈思齐起身,顺势将镜梨拉了起来。
熟悉的剑意袭来,原本碎裂的风铃剑,此刻竟好端端地出现在镜梨的眼前。
“你?”镜梨很是惊讶地看向沈思齐。
沈思齐扬唇笑着,将剑递到镜梨的手里,说道:“这可是花费了我好几日才修复好的呢。”
“你居然能修好这剑?”
沈思齐骄傲地挑了下眉,回道:“我可是学过的,剑身毁的不算彻底,还能救一救。”
镜梨握住剑柄,感受着风铃剑带来的剑意,一如既往地与她心意相通,似乎还比之前更强盛了些。
“这个礼物……”沈思齐捧起镜梨的手抚在自已的脸颊上,“梨儿可喜欢?”
镜梨却漠然地抽回手来,说道:“这本来就是我的,算不上礼物。”
沈思齐温柔地笑着,下一秒他低头剧烈地咳了几声,嘴角溢出了丝丝血迹。
“你怎么了?”镜梨不由自主地关心起他。
沈思齐摆摆手,“无妨,可能是修剑的时候太累了,没休息好。”
一股难言之欲涌上心头,镜梨垂着眼,没有回应。
沈思齐张开双臂抱住镜梨腰,低着头轻轻地枕在她的大腿上,眼睛缓缓合上,嘴里嘟囔道:“好累啊……”
镜梨这次没有推开他,反而抬手揉着他的脸,眼神难得温和地看着他。
罢了,当作是他为自已修好剑的回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