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林清颜稳坐马上,一拉缰绳,白马心领神会,敏捷地跃上大道,给掌柜的碰了一鼻子灰,随后疾驰而去。
“我的马!我的马呀……哎哟……”尘土飞扬里,掌柜的才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涕泪横流。
小厮在旁边没忍住偷笑,噗嗤一声,马上又挨了一脚。
“他娘的!你怎么不拦着点儿!就那么让她给马骑走了?!”掌柜的捶胸顿足。
不管奸商如何后悔,林清颜都懒得顾及了,此时的她与白马沟通,正全力往边关疾驰。
“你可有名字?我记得掌柜的说你曾在将军座下。”林清颜问道。
白马脚步不停:“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你对我有再造之恩,如何称呼,还在凭主人定夺。”
“四蹄踏风,行迹如云,我就唤你白岚吧。白岚,接下来前往西域边界还有很久,时间紧迫,要辛苦你加把劲了。”林清颜抚摸着白岚的马鬃道。
烈日炎炎,官道上尘土满满,直扑得人睁不开眼睛,白驹如山间雾气捉摸不定,马背上的倩影一袭简单布衣,高挑马尾,飒爽如流星。
越往西去,气候越是干与热,满天黄沙扑面而来,只消一个呼吸就呛得口鼻不通,脸上更是被风沙拍打,加上日头毒辣,一跳一跳的肿痛叫人难耐。
原先在村子里天天跟植物循环能量,林清颜的皮肤被养得极为娇嫩。治好脓包之后,这皮肤说是新长的也没有任何区别,现下又肿又疼,还痒得厉害,一摸就簌簌地往下掉皮屑。
这样还怎么赶路?耽误时间!
前世自己小时候天天在地里干活,进农学院也是常常劳动,什么时候娇生惯养怕起这些沙子了!
拼了!
林清颜放缓了马匹,拿随身携带的包袱布覆住了脸,只留下眼睛看路,有了这个,起码能少受些风沙影响。
缰绳牵引,再次策马奔腾,一人一马很快缩成小点消失在地平线上。
又是一天,直到深夜住店,她已经跑了二三百里,约摸再有个两天脚程就能抵达西域边界。
在山里赶路时只有她自己,用种子生出些果子来凑合一些也无可厚非,毕竟她吃得少。现在靠白岚赶路就不一样了,那点玩意可填不饱白岚的肚子,还是要住店给白岚喂足草料。店家里有个婶子,看到林清颜红通通的一张脸,也有些许心疼,为她涂了些油膏缓和。
在店家歇下半宿,脸上的痒解了大半,白岚也恢复了精神,便又拼命地赶起路来。
日月轮换,又过了一天的时候,黄沙灿灿,残阳如血,半边天都流光溢彩。真道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眼下如果不是有要务在身,林清颜真想好好欣赏西域风光。
前世穷得叮当响,没什么钱去旅游,乍一看这样的震撼景色还有点感动。
如果交付了任务,赢得一个天下太平,或许就有闲暇遍览世间美景了吧?
临行前母亲劝她一路上风霜雨雪,必然困难重重,现在她尝遍了艰辛,若问后不后悔,她还是想说不后悔。因为,还有人在等着她。
林清颜轻轻一笑,随即收心继续前行,把日头落在身后。
日夜兼程了几天,她在抵达西域边界时,竟然还比预计的早了两天半,这就是抢出来的大好机会。
这一路上,林清颜虽然也看过有大宗商人和闲散货郎往西域边界来送物资,细细算来却是不够的。更何况一路上并没有看到多少补给的粮草队伍,也不知道是沈萧然没得到消息所以不加粮草,还是上头根本就是想为他埋下陷阱。
如果真是那样,林清颜真想骂一句昏庸。
割地求荣能让到几时?等到国破了,看这帮尔虞我诈的还能争出来什么!
不管怎么说,都得有人给沈萧然去指一条明路,接下来要面对的不光是一场恶战,更可能是国破家亡啊!
有伤兵告诉自己的方位,再找人一打听,林清颜就掌握了大致的情形。
沈萧然看着又冷又呆的,她原以为他只是打架比较厉害,脑子有些聪明,没想到在外竟还有如此英勇的一面。
西域与南疆的边界靠十二城划分,之前历代镇西将军与南柏西御来回拉锯,城池重复着丢失和收复,最厉害的第一戍边将军不过也才收回八城,后来将材不济,又丢了五城。
现在由沈萧然领兵,不过月余,便一城接连一城地攻克,现在只差最后两座城池未收复。
十二城收回十城,只差最后一步。
也难怪会较之前松懈一丝,连战可能手底下的兵也受不了吧?
谁也未能想到,南柏和西御国在最后关头还会联合起来。
顾不得许多,林清颜一拉缰绳,白岚奋力疾驰。多天的赶路也让一人一马疲惫不堪,林清颜之前就没怎么骑过马,如果不是白岚与她心意相通,恐怕早就摔个七荤八素了。饶是这样,她也觉得自己的腿肚子累得直打颤。
一路走来,林清颜看到了太多白骨,心里百感交集。小山村的生活虽然很苦,但是凭自己的劳动尚可以扭转。
而现在战火蔓延,血染荒野,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没有时间替未合眼的孩童掘一块简单的墓地。
必须赶紧见到沈萧然,给他报信!
日头再次西沉,又是黄昏,林清颜终于接近了边界战线。眼下沈萧然正在攻打呼于城,囤兵城外,驻扎起了营地。
林清颜一拍马身,白岚得令,径直穿入营地。
“传信官荣兴来报!求见主帅!”林清颜高声呼喊,但嗓子因缺水而嘶哑,不是很能传出去,她干脆接住玉坠能量,将自己的声音随能量波扩大。
营前守门的士兵欲拦不能,紧随其后。营帐里的士兵听到响动,纷纷提刀鱼贯而出,将路围得水泄不通。
但听到是传信官,谁也拿不准该不该出手。
虽然不大认得荣兴,但眼前这个身骑白驹的人怎么看也不像男人啊?
这分明就是个女人!
僵持之间,有人自营帐里走出,寒气外放,竟无端叫人皮肤刺痛。
“何人胆敢假冒传信官在此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