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主动引辞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就要落入冷清漪手里，太妃不禁一阵剜心地疼痛。
她捂住胸口，艰难地说，“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大的王府，怎么着，也不致于沦落到需要借银子度日的地步吧。”
周婉儿的声音小得几不可闻，“起初我也不信，可账房说了，每年的收入和支出都有账目可查，想来不会有假。”
太妃气得头一阵阵发晕，“以前王府一直都好好的，本宫一来，王府就揭不开锅。不用说，肯定是账房跟王妃串通起来搞鬼。”
周婉儿咽了一口唾沫，困难地措词，“婉儿也希望是账房和王妃在搞事，可听账房说，王妃每年都会用自己的嫁妆贴补王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账房说过这种话，这事就好办了。”
太妃如释重负，“赶紧去找王妃，就说本宫的话，让她拿出嫁妆银子，填补王府的窟窿。”
“我已经去过沁雅院，被赶出来了。”
周婉儿楚楚可怜地看着太妃，“王妃借口身体有病，铁定了心不理会王府的死活。明天要是拿不出银子，府里肯定就会乱套。到时候，婉儿就成所有人眼里的笑话了。”
“你成笑话不要紧，本宫跟冷清漪打赌，可就输定了。”
太妃气急败坏，“王府这么大的窟窿，你这个当家主母却现在才知道，早干什么去了？”
周婉儿低下头，小声说，“要是太妃能拿出银子，帮婉儿度过这一劫，岂不就能赢了冷清漪这一局了。”
“元霄节这一关好过，接下来呢，这么大的王府，本宫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填进去。”
太妃恨不得一个窝心脚踢过去，把周婉儿踹出门去。
“冷清漪都能看出王府的危机，偏你就看不出来，你这样的蠢货，本宫留着还有什么用……”
太妃污言秽语一顿输出，直把周婉儿骂得狗血淋头。
周婉儿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哪里还敢分辨丝毫。
太妃骂得累了，才想起来，光骂不起作用，还得想办法解决问题，保住自己的银子。
她冲着外面叫了一声，“来人！”
太妃生气，后果很严重。
瑶光院的下人们早成惊弓之鸟，生怕就撞到太妃的枪口上。
听她叫人，李嬷嬷赶紧进去，小声说，“太妃有何吩咐？”
太妃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凛声说，“去，把王爷叫来，就说本宫有话吩咐。”
李嬷嬷答应一声，便忙不迭地去了。
梁王来得很快，一进屋就急切地说，“母妃召见，有何要事？”
太妃板着脸，冷冷地说，“本宫召你来，是想问问，府里的事，你到底管不管？”
梁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谨慎地说，“若是有人惹母妃生气，只管吩咐儿子，儿子自会替母妃出气。”
太妃在鼻孔里冷哼一声，“本宫问你，王府都快揭不开锅了，这事你可否知情？”
梁王一怔，“揭不开锅，不可能吧。”
太妃冷笑，“这事果然是个圈套，连你都不信。”
梁王低声说，“母妃有所不知，儿子一直是个甩手掌柜，不理俗事。府里的一应事务，一向是王妃在打理。母妃突然提起这事，儿子还真是一点也不知情。”
“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太妃冷冷地说，“听婉儿说，府里连后天元霄节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了，你想个办法吧。”
梁王这一下总算明白，冷清漪为什么会跟太妃打这个赌了。
他虽然不理俗事，王府的财务状况还是大概知道一些。仅靠他的年俸，还有庄子上的田租收入，根本不足以支撑王府日益增长的各项开销。
而且，王府的奢靡之风日盛，无论是宴席上的珍馐佳肴，还是日常用品的奢华程度，都远远超出了应有的标准。
这些年的亏空，其实都是王妃用自己陪嫁的经营收入填补上的。太妃强行扶持周婉儿主理王府事务，王妃不再拿出银子贴补家用，王府立即便现了原形。
太妃爱钱如命，变着法地从府里拿银子，这些他都知道。王妃一直坐视不理，等的就是这一天。
如果他横加插手，便打乱了王妃的布署和计划。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脸上却不动声色，“儿子只是个闲散王爷，能想什么办法？”
太妃恨铁不成钢，“这么说，你是不管了？”
梁王一脸无辜，“母妃息怒，不是儿子不管，而是实在管不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太妃气得浑身发抖，“堂堂王爷，连这点办法都没有，本宫养你还有什么用。”
梁王却一本正经地说，“府里的事务是婉儿在打理，有什么事，母妃不是应该找婉儿吗？”
周婉儿知道大势已去，只得上前跪了下去。
“婉儿无能，无力管理王府，现在就向父王引咎辞职，还请父王恩准。”
梁王面无表情，“清儿赌你这个当家主母不会超过一个月，现在还不到半个月，你确定，你真的要主动引辞？太妃在跟清儿打赌，你应该清楚，你引辞的后果。”
太妃却在一旁大声说，“冷清漪明知道王府很快就会出现财务危机，却跟我打这个赌，这对本宫不公平。这场赌约不算，告诉玉儿，让他赶紧把本宫的银票退回来。”
梁王想了想说，“打赌的时候，合府上下都在，母妃现在提前宣布结束赌局，还是把所有人都请来，看大家是什么意思吧。”
太妃看着他，“你是本宫的儿子，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
梁王打着哈哈说，“清儿是本王的儿媳妇，也不能算是外人。手背手心都是肉，本王索性保持中立，不发表意见。”
他转身吩咐下人，“去，把府里的主子全请来这里，一个也不许拉下。”
王爷发话，下人们不敢懈怠，赶紧分头去各院通知主子。
最近王府各处都乱糟糟的，园子里到处都是无所事事的下人。
大伙儿正愁如何打发这难熬的时光呢，一听说有热闹看，竟呼啦啦一齐涌来瑶光院。
王妃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下人。院子里闹哄哄的，竟比过年时候的庙会还热闹。
见王妃脸色铁青，大伙儿赶紧闪开一条道，让她进去。
等所有人都到齐了，梁王才缓缓地说，“婉儿，当着大家的面，你把刚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吧。”
周婉儿竭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艰难地说，
“王府遭遇困境，婉儿深感力有不逮，无法有效化解这场危机，唯有自责请辞以谢罪。”
冷清漪跟太妃打赌，说周婉儿这个当家主母，撑不过一个月。周婉儿上任才半个月，就自动引辞，岂不意味着，冷清漪大获全胜，太妃惨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