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王府危机
到了后来，连太妃都看不下去了，叫来周婉儿，令她约束新来的下人。
其实，令周婉儿最头痛的，便是这一点。
以前的王府，除了主子，便是下人，没有任何中间地带。下人对主子必须绝对地忠诚，全心全意地为主子服务，无微不至地伺候着主子的日常生活，包括衣、食、住、行等各方面。
从娘家来的这些人，特别是哥哥周勇，来王府的目的只是为了捞钱，并没打算卖身王府，更没打算把自己的命运跟王府绑在一起。
他们平时散漫成性，王府严谨的等级制度与管理规范对他们根本没有约束力。想让他们守规矩，竟比登天还难。
不少人还是周婉儿的长辈，不时还在周婉儿面前端起长辈的架子，在她面前指手划脚。
这些人闲着没事，竟在园子里设起了赌局，把个王府弄得乌烟瘴气。
上次府里的奴才们赌钱，冷清漪直接拖出去，一顿板子打下来，所有人都规矩了。
这一招，在周婉儿手里却不好使。
因为，赌局是周勇设的，总不能真把哥哥拖出去打板子吧。
周婉儿苦口婆心，就差给哥哥跪下来，周勇却满不在乎，根本不予理会。
所有人见周婉儿奈何不了周勇，便越发地放肆起来。
周婉儿疲于奔命，按起葫芦起来瓢，竟是苦不堪言。
她这个时候才发现，做当家主母，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美好。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如果能回到从前，重新做那个卑微的，默默无闻的婉儿姑娘，倒是一件不错的事。
她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脸上的脂粉不管抹多厚，都掩饰不住那份从心底深处透出的憔悴与疲惫。
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却没有人在意。太妃依旧三天两头地要银子，还有哥哥，那也是个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
严重的睡眠不足影响了她的胃口，早上起来，嘴里全是苦涩的味道，什么也吃不下。
看到哥哥周勇进来，她心里顿时一阵发怵。
“哥，你怎么来了？”
不出所料，周勇张嘴就是钱，“给哥拿点银子。”
周婉儿忍无可忍，但还是压低了声音说，“哥，来王府才几天时间，你就从我这里拿了好几十两银子。照这样下去，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你拿的呀。”
“王府这么有钱，给你哥点算个啥。三缺一，那边还等着呢，赶紧拿钱吧。”
周勇伸出手，一脸的不耐烦，“这钱就算是哥借的。等哥翻回本，加倍还你。”
周婉儿都快哭了，“哥，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王府不许赌钱。你是我哥，却带头违反王府的规矩，让我如何约束其他人。”
“你们王府这叫什么规定，没事还不能让人摸两把了。”
周勇满不在乎，“你放心，只要我把本钱捞回来，就金盆洗手，再也不玩了。”
“同样的话，你在我面前说过多少次了。”
周婉儿忍无可忍，“我已经决定了，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不给是吧。”
周勇在鼻子里冷哼一声，“识相的，最好乖乖地给银子，否则，我绝对会让你悔青了肠子。”
周婉儿的脸色瞬得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大哥，我手里真没银子，不信你自己找。”
“王府当家主母，说自己没钱，这话哄三岁小孩子呢。”
周勇面露狰狞，“我数三声，要是再看不到银子，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吧。”
大哥就是个无赖，过激的事，他还真做得出来。
周婉儿直吓得面无人色，只得哀求，“大哥，我这里真没银子，你真要得急，我只能去账房那里想想办法。”
周勇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赶紧去，我就在这里等着，让竹溪把上好的龙井给我泡一壶送进来。”
遇上这样的哥哥，真是倒了八辈血霉了。
周婉儿六神无主地走出屋子，竹溪迎过来，同情地看着她。
“夫人，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不用了。”
周婉儿低声说，“泡壶茶送进去，我去去就回。”
来到账房，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给我十两银子的银票，我有急用。”
账房却问非所答，“后天是正月十五元霄节，虽然不是啥大节，花费也不在少数。这笔银子到现在还没着落，夫人还是赶紧想办法吧。”
每次找账房拿银票，账房都会哭穷，周婉儿早习惯了。现在账房明确说后天过元霄节的银子都没有了，她顿时急了。
“你不给我银子就直说，犯得着用这种吓唬人的方式吗？”
账房把一摞账本抱出来放在她面前，“王府所有的收入和支出都在这里，夫人只需要看看，就知道小的有没有吓唬你了。”
周婉儿粗通文墨，对数字却不感兴趣。看到账本便觉头大如牛，哪里还沉得下心来仔细看每一笔数字。
所以，她这个当家主母，既不知道王府的收入来源，更不知道王府具体有哪些支出。
她突然感到了愤怒，“王妃和冷清漪当家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本夫人这里，就没银子了？”
账房只得耐着性子解释，“王府开支巨大，光靠王爷的年俸和庄子上的田租是远远不够的。王妃管理王府事务，每年都在用自己的嫁妆往府里补贴银子。”
“世子夫人接手王府事务的时间不长，那时候，账上还有不少银子，按说也能维持不少时间……”
后面的话他没说周婉儿也知道，这段时间她陆陆续续从账房这里拿走的银子，不下于两千两。
这些银子，原本是用来维持王府日常运行的。现在被她拿走，王府便被掏空了。
想到太妃和冷清漪的赌约，周婉儿蓦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说，冷清漪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才跟太妃打这个赌？”
账房面无表情，“小的只是个账房，不敢妄议主子的事。”
周婉儿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账房摇头，“年前王府接连办两场喜事，王爷的年俸已经所剩无几。去年庄子上的收成不好，田租收入减了差不多三成。”
“王府外表看上去光鲜亮丽，早就是空架子……如果不是王妃，早撑不下去了。”
“你是说，王妃会拿出体己补贴王府？”
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周婉儿突然感到眼前一亮。
账房不置可否，“以前的确是这样，现在，小的就不知道了。”
以前王妃在王府当家作主，她拿自己的体己维持王府的体面，理所应当。现在王府是周婉儿当家，可就难说了。
账房心里腹诽，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淡淡地说，“元霄节的东西，明天就得备下。所以，夫人还是抓紧时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