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好死不如赖活
萧烨然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太妃，我已经好话说尽，婉儿还是不想见我。”
太妃气恼，“婉儿不想见你，肯定是因为你做事过份，伤透了她的心。现在她一心求死，你自己看着办吧。”
冷清漪上前，低声说，“不如，让清漪去看看吧。都是女人，容易沟通。”
太妃上下打量着她，“婉儿不想活，你也有脱不了的干系。你这个时候再去刺激她，安的什么心？”
王妃却在一旁开口了，“让清儿试试吧。”
她本想说，就权当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想到说周婉儿的死马肯定会惹恼太妃，赶紧改口。
“清儿说得对，都是女人，她们的年岁也差不多。清儿的话，说不定她还真能听进去。”
太妃想了想说，“你去也不是不行，不过，咱们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劝不好，从现在开始，每天到佛堂抄写佛经，不许出佛堂一步。”
“太妃的处罚，是不是太重了。”
萧烨然的一张俊脸此刻已经阴得能拧出水来。
“婉儿的事跟清儿无关，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不予理会。现在她主动站出来，为太妃分忧，太妃却把所有的责任都压在她身上。”
“让她一直在佛堂抄写经书，难道，太妃是想让她出家当尼姑？”
冷清漪却表现得十分冷静，“世子不必为我担心，我只想知道，清漪若是侥幸劝好了婉儿姑娘，太妃是不是就能安心回去休息了？”
太妃原本以为，冷清漪会趁机讨赏。没想到，这丫头竟只是让她回去休息。
她怔了一下才说，“那是自然。只要婉儿平安，我就放心了。”
冷清漪微微点头，转身来到周婉儿的卧房。
竹溪在门口迎住了她，“世子夫人，我家小姐说了，不想见任何人。”
“我不是任何人，我是世子夫人。”
冷清漪轻轻推开竹溪，抬腿走进内室。
周婉儿的闺房里，用上好檀木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雕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都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和温婉。
靠近竹窗边，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宣纸上是几株含苞待放的菊—花。细腻的笔法，似乎在宣示着闺阁主人的多愁善感。
烛台上的蜡烛静默地燃烧，发出轻微的“吡剥”声。
此刻的周婉儿，正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听到屋子里传来的脚步声，她冷冷地开口，“我一心求死，谁劝也没用。”
冷清漪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一心求死，此番前来，只是想多教你几个死的法子。”
周婉儿转过头，吃惊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我就是来教你速死的法子的。”
冷清漪缓缓地说，“投水算是一种死法，只是，人在水中死后几日才会浮上水面。”
“此时尸体已经浮肿，体积估计得有你现在的两三个大。”
“两只眼珠子多半被水里的鱼虾吃掉，露出两个黑呼呼的窟窿。耳朵和鼻子里全是淤泥……”
周婉儿突然感到了阴森恐怖。
她倏地捂住耳朵，大声说，“别说了！”
“你不喜欢这样的死法，我们就换一种吧。”
冷清漪不动声色，只自顾地说，“投水不行，还可以用火烧。”
“点燃这么一间屋子，一个火折子就行。”
“听人说，房间起火后，大部份人在身体在着火前，都会被浓烟熏晕过去，失去知觉。所以，身体在燃烧的时候，并不会感到痛苦。”
“只不过，人—体过火后，尸体会蜷缩成一团，跟烧过的木炭一样漆黑。那种烧焦的味道，听说能传出去很远……”
见周婉儿眼里露出恐惧的表情，她赶紧说，“这个你也不喜欢，没关系，咱们还可以用毒药。”
“鹤顶红，只需要指甲盖那么一点点，放在水里，闭上眼睛喝下去，立时就能七窍出血，倒地身亡……”
“人在中毒身亡后，尸体是乌黑色。体内的五脏六腑……”
没等她说完，周婉儿已经坐起来抓住她的胳膊，恐怖地说，“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其实，哪一种死法，都不是你想要的，对吧？”
冷清漪注视着她，继续侃侃而谈，“你在画菊，自是知道，菊—花高雅傲霜，有着文人雅士笔下的那种历经风霜，依旧拥有顽强生命力的独特魅力。”
“你不就是在给世子的菜里下了点药，想跟他在一起，被他拒绝了吗？比起生死，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周婉儿蓦地睁大了眼睛，“是世子告诉你的？”
冷清漪摇头，“世子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还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世子的脸上现在还泛着潮—红，很显然是药物所致。你下午就在小厨房里准备菜肴，还送去了飞羽院。”
“你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巴掌印，随后你又投湖自尽。这么明显的线索，用脚指头想想，便不难判断出，事情的大致走向。”
周婉儿捂住脸，呜呜痛哭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冷清漪同情地看着她，“你跟世子的婚事是太后亲赐，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不过，事情已经发生，面对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婉儿停住哭泣，抬头吃惊地看着她。
“你居然说，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然呢？”
冷清漪淡淡地说，“死那么难，死相也这么难看，不活着还有什么办法。”
这个逻辑有点奇怪，活着只是因为死不容易，甚至是死相太难看。
不过，周婉儿却接受了这种说法。
美是她唯一的资本，她极是珍惜。让她以一种丑陋的面目示人，哪怕是死后，她也无法忍受。
可一想到萧烨然对自己的嫌弃，她又有一种心无可恋的感觉。
“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出去见人。”
“你的生死，在别人眼里，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重要。你所做的每一件事，也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受人关注。”
“太妃和王妃正在外面商量你跟世子的婚事呢，不信，你自己出去听听。”
“可是……”
周婉儿吞吞吐吐地说，“我都那样了，世子还不肯接受我。看来，世子是真的不喜欢我。”
“这个，我就爱莫能助了。”
冷清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这个世子夫人，跟世子之间，还冰清玉洁，纯洁得像同性。我还想着，等你们成了亲，生下一男半女，能送给我名下抚养呢。”
周婉儿却幽幽地说，“他连正眼都不肯看我，哪儿来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