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内。
那大鼻子黑衣人咂巴了两下嘴。
“怎么放走了?抓起来炖汤、烤着吃都行啊!”
“路上你还没吃够?这鸽子颇有灵性,就这么进了你肚子,简直是暴殄天物。”
“切!好像你少吃了一样。”
“我那是赶路,不得已,谁跟你一样,茹毛饮血,不堪教化。”
“说话就说话,拽什么酸词?你从前不过是薛家管着织布坊的一个小小旁支庶子而已,真当自已是皇商薛家的子弟了?”
“呵呵,再怎么样,也比你一个训狗的强。”
“什么训狗的,从前我可是隶属于刑部衙门!”
“养狗的算什么官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斗起嘴来。
张县令在一旁努力减少自已的存在感。
这两位虽然出身不怎么样,可现在却是皇城的红人啊!
他回想起之前看到的两块令牌。
玄铁打造,刻有皇帝私印的章,正面是五个大字:
异事司代行。
背后分别刻着他们的排名和代号。
大鼻子排名第五,代号灵嗅。
瘦个子排名第六,代号天蚕。
异事司上个月新出了排名,前十位,是由皇上亲自赐的代号。
张县令到现在,也只知道一个,那就是排名第一的异事司指挥都知,代号解兵。
不同于家世高贵的指挥都知,眼前这两位,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瘩找出来的,不过是不入流的下层人,居然也能得了神力,入了皇上的眼!
张县令觉得很不公平。
他都开始怀疑自已一直以来的“韬光养晦、避开夺嫡、厚积薄发”的策略到底对不对了……
下棋无悔!
张县令在心底甩了甩头。
目前他的策略没太大问题,如今皇上已是弥留之际,太子人选已经确定,只等新帝登基了。
今年正好他任期满三年。
虽然这三年他政绩稍显平庸了些,顶多得个“中下”,但只要将这次抓获盗墓贼的功绩报上去,必能得到“中上”甚至“上上”的评价。
如此,便可以托人在吏部活动,调入京城。
这计划,完美!
这三个盗墓贼,就像是老天送到他手上的功绩。
他怎么能错过?
想到这,张县令挺了挺背脊,见那二人暂时都止住了话头,他清了清嗓子。
“两位大人。”
那二人齐齐转头看向了他。
“还有事?”
张县令刚刚挺直的腰,又塌了下去。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那三个盗墓贼,两位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他小心翼翼地问。
“按规矩,下官审理完毕后,该将案卷和犯人送往州城,但如今有两位大人经手,是不是该直接送往皇城的异事司?”
灵嗅看了天蚕一眼,示意他做主。
天蚕沉吟了片刻。
“暂时关在你们县衙,等我们抓到逃犯后,再一并押送回京。”
“是,下官明白了。”
张县令又躬了躬身。
“可还有其他需要下官配合的?对了,那逃犯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需要您二位亲自捉拿?”
天蚕瞟了他一眼,眼中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想从我这儿套话?”
张县令顿觉惶恐,连连摆手。
“不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就是、就是担心两位大人……”
“得了,别拍马屁了,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反正再过几日朝中的邸报就要到了。”
天蚕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上个月大理寺天牢出事,你知道吗?”
张县令本想摇头说不知,可看到这两人眼中的精光,他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听人提了一句。”
“知道就好说了,大理寺天牢关押的都是重犯,犯案累累,但因为一些原因暂时不能斩首,大多是身份特殊,也有一些是能力特殊,可能日后会用得上。比如前年,我们都知大人曾率兵前往西南一处小镇,抓获了苗疆曾经叛逃的祭司后代,苗疆这一代的大祭司寿命快到头了,至今没找到后续接任者,都知大人抓到的这位,实力强悍,有能力接任苗疆大祭司一位,所以这两年一直关在大理寺。”
天蚕一口气说完,停顿片刻后,才继续下去。
“这样的重犯,一共有六个。天降奇石,皇城变故之后,都知大人劝说皇上,将其中两位放了出来,戴罪立功,加入了异事司。但没想到的是,有人趁此机会向外传递了消息,上个月,数百人集结, 闯天牢,救走了一位重犯,同时,还打开了牢门,将那些重犯全都放了出来。”
说着,天蚕叹息一声。
“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都知大人向皇上请罪,第一时间率我异事司前十众抓捕逃犯。”
“短短数天,其他几人都被抓回来了,但有一人,却遍寻不着。后来,由排名第三的‘天象’做占卜,才知道他早就逃出了皇城地界,一路往南。”
天象,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和占卜有关。
张县令思忖着。
“如今,就剩这一人没抓回去了?那都知大人怎么没有亲自过来?”
天蚕冷哼一声。
“咱们都知大人是何等人物,这点小事,何须大人出手?有我和灵嗅足矣!”
灵嗅翻了个白眼。
“明明是皇上他老人家不让都知大人出京……”
“咳!”
天蚕重重咳嗽了一声,警告地看了灵嗅一眼。
灵嗅耸了耸肩,一只手搭在了张县令的肩头。
“我看你挺识趣的,跟我们混吧!咱们异事司如今很缺你这样的人才!”
张县令尴尬地笑了笑。
“这个,下官只是个文弱书生,恐不堪胜任啊!对了,那逃犯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在诸位大人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皇城?”
见这两人还算好说话,张县令胆子也大了起来。
天蚕表情一冷。
“他曾经有个外号,叫赶尸人,喜欢收集死人,把死人切成无数块,研究什么人体奥秘。皇城异变,他也受到了影响,觉醒了能力,能将自身气息收敛,和死人一模一样,甚至还能用尸体制作替身,难找、难杀、难防。”
张县令悚然一惊。
灵嗅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怕,他也就是能变成死尸,没太大的杀伤力。而且,他这一路上留下了不少痕迹,都被我的鼻子记住了。这次,只要他露面,绝对逃不过我的法眼!不,法鼻!”
张县令嘴角抽了抽,没在意他的奇怪用词。
他想到了之前姚家那老头子说的话。
那老头子的老伴儿,埋了几个月了,突然棺材空了,尸体不见了!
难不成,就是被这个“赶尸人”偷走了?
很有可能啊!
要不是这样,谁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去偷一个老太婆的尸体?
那姚家穷的叮当响,也就今年日子稍微好过了些,那墓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一想到这么变态可怕的逃犯,就在自已辖内,张县令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咬了咬牙,露出一个勉强的惊喜表情。
“两位大人,说来也巧,我们铜县今日就发现了一桩尸体被盗的案子。”
“什么?”
天蚕唰的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了张县令的衣领。
“你怎么不早说?!”
“下官、下官之前也不知道啊!”
张县令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他不敢再为了抢功劳隐瞒了,一五一十把姚家的事儿说了一遍。
“灵嗅,走!”
天蚕二话不说,叫上灵嗅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