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灵额头的冷汗滴落。
啪嗒！
落在地上，瞬间渗进了泥里。
姚灵浑身僵硬地看着那张脸，脸上神情变幻数次，好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深吸了口气，一步步往前挪动。
她走到了窗前，终于看清楚了这张人脸。
然后，一直憋着的气，吐了出来。
“原来是一张画。”
“谁这么缺德，弄一幅画贴在窗户外面吓人啊？”姚灵骂骂咧咧，“要是被我逮到，看我不告诉你家大人！”
这张画画的太好了，太逼真了。
她打开窗户，伸手将这张画揭了下来，揉成了一团。
就在她准备将纸团扔掉时，突然，手里的纸团散开了。
纸团散落成无数小纸片，从姚灵的手里飘落。
这一张张小纸片，四散开去，如同白色的蝴蝶翩翩起舞。
呼！
一阵风凭空袭来，卷起了纸片。
无数纸片围着她盘旋飞舞。
哗啦啦！
姚灵耳边传来纸张快速翻动的声音。
她的双眼变得迷蒙，意识变得模糊。
这时，好像有什么东西，点在了她的头顶，将她的意识从体内一点点抽离出来。
姚灵浑浑噩噩，感觉脑子都不会动了。
但她还能看到，也能听到。
她听到一个疲惫的男子声音。
“她的意识好重，我只能坚持十五息的时间。”
“你真的一次比一次短了。”紧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算了，十五息也够了。”
卡啦！
窗户被人从外朝里一推，应声而断。
一只雪白浑圆的手臂，伸了进来，抓住了姚灵的肩膀。
臂膀上灰气涌动，快速蔓延到姚灵身上，几息的功夫，就已经包裹住她的上半身，并且分别向她的头颅和双腿延伸。
“咦？她的肉身不太好控制啊！”
女子的声音带着疑惑。
“天底下还有你这个蛊师控制不了的人？”那男子的声音更加疲惫了，“快点吧！还有八息。”
“哼！不过是个没长大的黄毛丫头，我就不信制不了你！”
那女子旋即加大了力道。
顷刻间，姚灵就被灰气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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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昏暗的房间内。
姚灵端坐在一张凳子上，双腿并拢，双手虚握成拳放在膝盖上，背脊挺直，表情自然，只一双眼睛，呆滞无光。
她面前，是一男一女。
女子穿着五颜六色的长裙，却露着臂膀，右手腕上戴着一只通体漆黑的镯子。
镯子格外厚重，既非金银，也非玉石，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
她那一头长发没有梳成发髻，而是绑成了一根长长的辫子垂在脑后。
她的面色微黑，臂膀上的肌肤却格外白皙。
尽管面色黑，却依旧能看清她脸上的不耐烦。
“好了没有？”
坐在桌边的男子，抬起头来，揉了揉眉心。
“我这个活，急不来，你再等等。”
他说着，继续埋头在纸上刷刷刷写着。
他手中的毛笔，早已经秃了，只有一节笔管，可笔尖却仿佛蕴含着极其灵性的能量，随着他每一笔画，那些灵性的能量刮过纸面，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他写得很认真。
可若是有人站在他身后看，就会发现，那纸张并没有什么字，只有一幅画。
只是这画技实在有些尴尬，如同孩童拙劣的涂鸦，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一张人脸。
蛊师瞄了一眼，忍不住吐槽。
“你这画技该练练了，这画的什么啊？谁能认得出来？”
男子没有抬头。
“别人看不懂不要紧，只要我看的懂就行了。”
“而且你这速度也太慢了，这都过去两刻钟了，还没准备好没？你们异事司办事都这么慢？”
“没办法，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书吏，能力觉醒还不到半个月。不像你们蛊师，代代相传，还有师父教导。”
书吏说完，忽然放下了笔。
“画完了。”
他站了起来，拿着刚作完的画，走到了姚灵面前，然后，将画贴在了她的脸上。
奇异的事发生了。
原本拙劣的画，竟开始自行扭转，一点点改变笔画，慢慢的，变成了另一张脸。
姚灵的脸！
这张脸栩栩如生，就像是本人一样，只是失了色彩。
蛊师凑了过来。
“这么多次了，我还是觉得你的能力很神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把人的灵魂困在纸里的？”
书吏小心翼翼地取下那张人脸画纸，放在了桌子上。
“不是灵魂，是意识。”他纠正道，“我也不知道，自从那次昏迷醒来后，突然就有了这样的能力。”
书吏说着，又取出了一张白纸，但这次不是画人脸，而是写字。
他先写下了两个字。
犯人。
接着看向人脸画，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人脸画上缓缓凸显出两个字：
任婉。
蛊师皱了皱眉。
“这小丫头不是叫姚灵吗？怎么变成任婉了？你这东西该不会失灵了吧？”
“不可能。”
书吏语气坚决。
“我在刑部衙门记录犯人口供一千七百八十六份，抄录案卷三千五百五十四份，从未出过错。”
说完他话语一转，再次发问。
“任婉，说出你的身份来历。”
那人脸纸上，再次凸显出一个个字来。
纸张地方有限，字凸显的字占满后会消失，被后续的内容取代，所以他必须快速抄录。
很快，房间内，只剩下他书写的声音。
蛊师抱着胳膊靠在一旁。
等了好久，见书吏还没写完，她百无聊赖，索性走到姚灵面前，打量起她来。
“这小丫头的肉身很特殊啊！要不要送给师叔呢？不过她长的实在算一般，不如之前那对双胞胎好看，师叔不一定会喜欢。”
“倒是她屋里的另一个小丫头，勉勉强强还凑合。”
她低声自言自语着，摸了摸下巴。
忽然，她的视线一低，看到了小丫头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
这两只手，仍保持着先前的动作。
但周围的布料，好像多了几道褶皱。
蛊师的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她想要询问书吏。
可一转头，看到的却不是埋首记录的书吏，而是一片九彩氤氲的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