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流逝,朝堂上关于选妃的讨论并未平息。尽管颛顼文坚决反对,但每日朝会,仍有大臣不断提及此事,试图动摇他的决心。面对此景,颛顼文逐渐失去耐心,不愿再浪费唇舌于无谓的争辩,常常拂袖而去。
颛顼文依旧我行我素,不断向坤宁宫如流水般送去各种样式的珍贵物品,似乎在向众人宣示他的决心和对皇后的偏爱,而裴怀贞也全都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然而,朝堂背后的波澜却愈演愈烈。众多大臣怀揣着送女入宫、攀附龙脉的私念,他们表面上为皇室血脉延续而忧虑,实则各自心怀鬼胎,企图借此为家族谋取权势。
即便皇帝态度坚决,帝后情深意笃,皇后的地位尊崇无比,被先帝钦定为永为天朝皇后,这些大臣们仍固执已见,不愿放弃。
他们私下议论纷纷,坚持认为先帝曾留下旨意,皇帝理应册立妃嫔,选妃之举并无不妥。这种观念根深蒂固,使得宫廷中的暗流更加汹涌澎湃。
这一天,裴怀贞正跪在偏殿的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目凝神,为先帝默默祈福,哀思绵绵。
她身穿素净的白色长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仅以一根简约的玉簪点缀其间,显得清雅而庄重。
然而,点点烛火映照在她的绝美脸庞上,却并未显露出哀伤之情,反而透出一种带着疯狂色彩的极度冷静,令人心生寒意。
突然,明月来报,太傅李砚秋携同礼部尚书赵文雍、兵部侍郎孙绍武以及宗人府宗令纪王前来拜见。
裴怀贞跪着的身姿依然挺拔,不为所动,挑眉间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神色。
李砚秋这个老东西近来确实是活跃得很,他为了选妃一事四处奔波,上蹿下跳,不遗余力地说服陛下进行选妃。他与各方势力周旋,用尽浑身解数,企图将这件事推向自已期望的方向。
礼部虽然表面上保持中立,不愿涉入派系斗争的漩涡,但暗地里却心有所属,各有算计。兵部立场暧昧不明,与瑞王派系、保皇党均有交集,似乎在寻找最佳的立场以谋取最大利益。
而宗人府则更看好瑞王,对皇帝持保留态度。他们行事间只为搅乱局势,好浑水摸鱼。
令人惊讶的是,李砚秋这个保皇党竟能将这些人一并请来,仿佛要将他们拧成一股绳,共同为选妃一事效力。
裴怀贞心中冷笑连连,想法是挺好,但是这些人真的会一心一意地跟随李砚秋吗?各自的利益、立场和野心,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统一起来的?即使他们暂时聚集在一起,也只是因为各自的利益暂时相同而已。一旦利益发生冲突,他们之间的联盟就会瞬间瓦解。
她静静地听完明月的禀报,并未开口言语,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明月让他们等候。
随即,裴怀贞站起身,手持香烛,动作随意地将其插在香炉之上,似乎并无太多的恭敬之意。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轻声低语:“想必您疼爱我,也不会介意的。”
桌案上赫然立着的,是先帝的牌位——神武大帝颛臾拓。
裴怀贞的目光变得诡异而深邃,她凝视着先帝的牌位,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移开视线,重新盘坐在蒲团上,继续为先帝祈福颂经,声音轻柔而悠长。
坤宁宫正殿。
高耸的殿顶之下,空气似乎凝固了,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感觉,让人的呼吸都变得不那么顺畅。
大殿中央,一张硕大无朋、嵌满宝石的雕花凤椅空空荡荡,显得格外醒目。那是皇后应坐之位,却迟迟未见人影。
大臣们或坐或立,分布在凤椅两侧下方,神色各异。
一壶又一壶的茶水被宫女们端上来,放在精致的待客桌上,茶香四溢,却未能平息众人的焦躁情绪。相反,这漫长的等待时间,如同烈火烹油,让他们的心火越烧越旺。
李砚秋身着深紫色华贵朝服,坐在凳子上,面色十分难看,眉头紧锁,不怒自威。但良好的素养让他勉强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他不时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似乎以此来极力压制内心的怒火。
作为先帝任命的辅政大臣,当朝太傅,他权倾朝野,就连当今陛下也是对他礼敬有加,何曾受过如此怠慢?裴怀贞虽是皇后,但不过一十五岁的黄毛丫头,岂敢如此对他无理?
纪王面容凝重,背着手在殿内踱步,不时望向殿外,紧握成拳的双手透漏出他内心的不愤。他忍不住又向一旁的明月询问:“哎,这都等了多久了?皇后到底在忙什么?为何迟迟不肯露面?”
明月知道裴怀贞是故意晾着他们,便装作面露难色,轻声回复:“娘娘在忙,还需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我们都等了两个多时辰了!”孙绍武手一拍茶几,“腾”地站起身来,急声道:“难道皇后就不知道我们在这里等着吗?”他的声音充满了不满和愤怒。
明月好似显得更加为难,又重复着之前的话:“皇后在忙,请大人们再稍等片刻。”
赵文雍面色愁苦,时不时地叹息。他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靠着椅背,心中暗自叫苦。
他这是受了无妄之灾,本不想参与今天此事,但皇后执意要他送嫡女入宫以固宠,才肯放过他与苏恒牵扯之事。然而,送嫡女入宫并非易事,还需跟随李砚秋来此立功才有机会获得殊荣。更何况,作为礼部尚书,劝说皇后让皇帝选妃是他的职责所在,无论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
想到这里,赵文雍不禁有些无奈和焦虑,目光再次落在那不断被添满的茶壶上,心中嘀咕着:这茶都喝了多少壶了,皇后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终于,裴怀贞面容肃静,手捧一个被白布覆盖的物件缓缓走来。她的步伐不疾不徐,好像并未将众人的漫长等待放在心上,那份从容不迫在此时让她显得更加高傲强势。
李砚秋见状,把手中的茶盏不轻不响地放回桌上,他坐着并未动弹,只是微微拱手示意,算作行礼。
赵文雍则动作一丝不苟,恭敬地行了全礼。一旁的孙绍武也依照制度行简礼。
而站在稍后的纪王扯起唇角,拿捏着长辈身份,只是微笑着轻轻点头示意。
裴怀贞轻轻地扫视众人,目光冷静而深邃,面色无波无澜,仿佛并未留意到某些人的失礼。她走到上位,将双手捧着的物件稳稳地搁在桌上,随后便安然在凳子上坐下。
原本,李砚秋打算对裴怀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但被她无缘无故地晾了这么久,又看到她如此高高在上的姿态,丝毫没有解释和道歉的意思,他心中的怒火终于难以压抑。
李砚秋猛地站起身,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质问:“皇后,你此举合意?我等众臣在此恭候多时,你却如此怠慢。莫非是心中有虚,故意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