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的菜依旧是美味珍馐,尤其那道黄焖鱼翅,选用了天澜域吕宋岛的上等鱼翅作为主料,与精心熬制的鸡汤一同慢火炖制而成,口感滑嫩至极。
每一口鱼翅都饱含浓郁的汤汁,鲜美多汁,令人回味无穷,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颛顼文吃得很慢,神色凝重,仿佛每一口都在吃着百姓的血汗。
裴怀贞则面带享受之色,她向来奢侈惯了,没道理与颛顼文用膳,就要迎合他而委屈自已。
她注意到颛顼文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直到吃得差不多,她才搁下碗筷,说道:“陛下是觉得这每一勺汤汁,都似重如千斤,觉得这是剥削百姓的民脂民膏?”
颛顼文抬眸看向裴怀贞,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他微微皱眉,本就食之如厌,也索性扔下碗筷不吃了。
他转而理所当然地说道:“难道不是吗?朕听闻天朝有些地区的百姓食不果腹,甚至易子而食。皇后如此奢靡,连吃食都是不远万里特供过来,岂不是铺张浪费?这些钱如果用在百姓身上,不知可以救活多少人。”
裴怀贞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这陛下被上了太多的眼药水。真不知道李砚秋是怎么当的太傅,连这么基本的事情都教不好。
她缓缓说道:“食不果腹,甚至易子而食,那说的是灾时、战时的情况。现在陛下初登基,大力恢复经济,怎会有这种现象?”
裴怀贞想借此试探下颛顼文的想法,于是主动将话题引向治国理念,语重深长地说道:“陛下,治国并非仅靠节俭。这些珍馐背后,实际上代表着架桥修路、互通经商的繁荣景象,它们为无数穷苦百姓提供了生计和机会。”
颛顼文回应得很快,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核心问题:“国库空虚,如何持续此等繁荣?一味奢华,只会动摇国本。”
裴怀贞嘴角的淡笑带起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脑袋转得快,有政治敏感度又如何,实操里的学问可多着呢。
“国库什么时候不空虚?陛下若是不加以利用,自会有人去贪没。把钱财囤积在国库里,就如同把老鼠放进粮仓。与其如此,不如本宫名正言顺地调动银钱流向市场,刺激经济。”
这些都是她前世贵为皇后,治理国家时积攒的经验,可不是颛顼文这个新登基的毛头皇帝能理解的。
把道理讲给他恐怕也听不懂,其中复杂变化非只言片语能解释清楚,这更是执政理念的不同。
但是这些话又非讲不可,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若颛顼文一直固执已见,那么迟早两人还会因为执政理念的不同而产生矛盾和斗争。
颛顼文听罢,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裴怀贞的话。
但他随即觉得这就是裴怀贞的狡辩之词,“皇后,治国之道,非一言可尽,其中的复杂性,不是你一深宫女子所能轻易理解的。”
裴怀贞面色不变,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陛下所言极是,是本宫想浅薄了。”
她口上虽这么说着,但心里却并未真正认同。
两人用完膳后,颛顼文和善地离去,仿佛席间的神情严肃只是简单的用餐口味不符。裴怀贞对此也是笑笑,不予置否。
一连几天,颛顼文即便不亲自前来坤宁宫,也会派人送来各种赏赐,珍稀玩物、华丽服饰,琳琅满目,好似帝后关系已修复如初,恩爱有加。
这些赏赐或许是颛顼文想要彰显对裴怀贞的特别关爱,又或许是两人之间某种默契的约定,甚至可能是对以往某些事情的歉意。
谁知道呢?裴怀贞丝毫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裴怀贞淡然地命人将这些赏赐一一收下,既然是颛顼文送的,不收白不收,权当是宫中的一份额外补贴了。
珍珠看着这些奇珍异宝,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娘娘,您看这些赏赐,多珍贵啊!陛下是在对您示好呢。”
裴怀贞轻轻一笑,目光中却透露出几分深邃,“珍珠,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要看此事背后隐藏的波澜。”
珍珠疑惑道:“陛下盛宠娘娘有什么不好的吗?等到时候娘娘诞下皇子,地位岂不是更加稳固了?”
裴怀贞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凡事过犹不及。”
“况且本宫不需要陛下宠爱,也不用子嗣来稳固地位。本宫本就是先帝为天朝钦定的皇后,无人能动摇本宫的地位。”
珍珠点点头,有点明白了。明月则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暗自思索。
裴怀贞看着珍珠迷糊单纯的样子,微微一笑,“走吧,去冷宫看下淑妃。免得她狗急跳墙。”
说完,裴怀贞便带着一行侍从,浩浩荡荡地前往冷宫。
冷宫位于皇宫的偏僻角落,四周被高墙深院所围,宫内则树木稀疏,枯叶飘落,显得萧瑟凄凉、格外孤寂。
然而,当裴怀贞一行人来到淑妃住的小屋时,却发现这里竟然出乎意料的干净整洁。一应的基本用度都齐全,甚至有几分安静和谐的意味,与冷宫标配的凄惨景象大相径庭。
淑妃在屋内听到动静,立刻出来迎接,恭敬行礼后把裴怀贞引入屋内坐下。
她满脸激动,像是盼到了救星一样,喜极而涕,“娘娘,您终于来了。臣妾在这里度日如年,时刻盼望着您的到来。”
裴怀贞凤眸微眯:“怎么,你是在怪本宫来晚了?”
淑妃慌忙摇头,连忙跪地道:“岂敢,娘娘能来,臣妾三生有幸。臣妾知道,是臣妾办事不力,被德妃算计,才落得如此下场。”
裴怀贞面色一沉,语气冰冷:“本宫可未曾指使你做何事。万般皆是你私心作祟,才导致如今结果。”
淑妃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怨愤,但随即化为嘴角的一抹苦笑:“若不是娘娘让臣妾和德妃举办春日宴,又暗示您对宸妃不满,臣妾又何至于此。小莲在偏殿上指认我和德妃,也是您一手安排的吧?”
裴怀贞勾起唇角,冷笑一声,“春日宴一事,你本就想借此针对世子。把目标从清河郡主转到宸妃身上,不过是你知道本宫对宸妃不满,故意为之。这一切都是你私心作祟,与本宫有何关系?”
是她故意向淑妃暗示自已不满宸妃的,又怎样?所有的恶行都是淑妃做下的,与她无分毫关系。
裴怀贞轻轻抚上淑妃的脸庞,手指缓缓滑动,最终挑起她的下巴,“本宫曾帮过你几次,你可知?”
淑妃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回忆,“是林嬷嬷毒害摄政王一事吗?”
裴怀贞收起手,轻笑一声,“你也知道林嬷嬷惹下了什么滔天大祸。但本宫帮你的,可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