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雍脸色苍白,心中暗自叫苦,裴怀贞这是有意为难。赵明轩苦恋苏静姝,求而不得,是他与苏恒做了一些利益交换,才让苏恒勉强松口答应苏静姝嫁进赵家一事。谁料苏恒犯下滔天大罪,差点把他也连累。
他不禁苦笑道:“娘娘见笑了,小儿年轻气盛,确为苏静姝之美貌所迷,苦求不得。微臣作为父亲,不忍见其失意,便想借春日宴之机,或许能得陛下与娘娘恩准,成全这段姻缘。”
言毕,赵文雍额头已渗出冷汗。
此时赵文雍顾不得赵明轩的前途,先保全了性命再说,必须立刻彻底与苏家划清界限。至于男人的那点风流韵事,在家族存亡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日后,再慢慢经营名声便是。
裴怀贞还欲说什么,颛顼文适时地插话,“行了,皇后,你就别吓赵大人了,赵明轩可是他的命根子。别因赵明轩一事让赵大人分心朝政,让朕损失一位国家社稷之重臣。赐婚一事就此作罢。”
裴怀贞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意,心知颛顼文想保他,但她精心布置的局怎么能让颛顼文做好人摘桃子。
裴怀贞摇摇头,“陛下此言差矣,巫蛊之祸,非同小可,关乎社稷根本,岂能等闲视之?哪怕牵扯甚广,也绝不容姑息。”
裴怀贞转而看向赵文雍,神色间多了几分柔和,但话语中的威严不减。
“赵文雍,你的态度本宫暂且记下。但本宫提醒你,天朝律法严明,不容丝毫玷污。赵家若清白无辜,自当无事;但若有一丝牵连,本宫亦不会手下留情。”
赵文雍在她的注视下,冷汗涔涔,连连叩首,声音中带着颤抖:“谢陛下和娘娘恩典,定当竭尽全力配合调查,不敢有丝毫懈怠与隐瞒。”
颛顼文望着这一幕,轻叹一声,赵文雍一个欲倒向瑞王的中立派,他也懒得为赵文雍直接开罪裴怀贞。皇后想处理就处理掉吧。
“夜深人静,诸事已毕,诸位且散去吧。”
“安排人护送诸位出宫。”
言罢,颛顼文一甩袖袍,背手离去。
裴怀贞轻笑,紧随其后,留下一室寂静与众人各异的心思。众人匆匆散去,唯有赵文雍仍站在原地,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谢昭缓缓踱步至赵文雍身旁,语带调侃:“赵大人,地上凉,何不起身?皇后娘娘既已表明态度,想来是无碍了。”
赵文雍在谢昭的提醒下,猛然惊醒,连忙起身,面上虽挂着感激的笑容,向谢昭致谢道:“多谢摄政王殿下提醒,微臣一时失神,竟忘了起身。皇后娘娘宽宏大量,微臣感激不尽。”
他心中却暗自嘀咕,谢昭这小子哪里知道其中的厉害,皇后娘娘的话语,虽未言明,实则暗藏机锋,赵家未来的命运,依旧悬而未决。
赵文雍不敢再多做停留,连忙向谢昭告退,决定改日前往裴府,寻求裴铭的指点迷津。裴铭作为裴怀贞的至亲,两人关系一向亲近,或许能从他那里,找到赵家脱困的契机。
谢昭望着赵文雍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等到谢昭抵达坤宁宫时,裴怀贞已换上一身精致的红色丝绸寝衣,头发简单地用一根素簪挽起,慵懒地倚靠在软塌之上,正翻阅着各地的卷宗。
殿内烛光摇曳,映照在她绝美的脸庞上,更添了几分雍容华贵的气质。
显然,裴怀贞已经事先吩咐过,今晚进入寝殿无需通报。因此,谢昭很顺利地就走了进去。他脚步轻盈,尽量不发出声响,以免打扰到裴怀贞。
裴怀贞察觉到了谢昭的到来,但并未抬头,只是自顾自地问道:“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晚?晚宴未过戌时就结束了,这都过去大半个时辰了。”她并无责备之意,只是随口询问。
谢昭轻轻地走到裴怀贞的身边,跪在她的塌下,低声认真回道:“陛下派人送众人出宫,我跟随车队出宫一趟后才偷偷溜进来的,所以耽搁了。微臣让娘娘久等,请娘娘责罚。”
裴怀贞看完那一页卷宗后,将其合起放在一旁。
她看到谢昭规矩地跪在她身旁,微微一笑,说道:“起来吧,每次都这么多礼,下次不用跪了。本宫未曾责怪你。”
裴怀贞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谢昭见面都这么恭敬行礼,但是他有时又会大胆地调侃她。他明明利用美色博取她的好感,但又不是真正地行那种媚上之术。
这也让裴怀贞百思不得其解,觉得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谢昭起身,自然地坐在了软塌上,恰好位于裴怀贞的腿旁。他的声音温和让人听着觉得酥麻:“谢娘娘。”
他漂亮的眼睛不假思索的看着裴怀贞,闪亮亮的,惹人注目极了。
裴怀贞看到谢昭坐在她旁边,眸光一顿,随后又恢复正常。
虽然她并不习惯有人离她如此近,但是她需要谢昭的忠诚。既然谢昭喜欢亲昵的姿态,那就随他去了。
裴怀贞微微一笑,语气轻松,问起谢昭的看法,“请你看的戏如何?”
谢昭脸上扬起笑容,真心赞道:“精彩绝伦,娘娘的布局真是天衣无缝。您以巫蛊重罪为借口,逼得瑞王不得不进京解释。从赐婚苏赵两家开始,到御花园的寻宝游戏,再到游船和锦鲤的巧妙布置,以及最后苏恒府中出现的毒草、符咒和与瑞王的密信,每一个环节都紧密相连,把矛头最终都巧妙地指向了瑞王。此次事件可是谋害皇帝的重罪,瑞王再也不能以重病为借口推辞,他必须回京解释这一切。”
可不是吗?他“心心念念”的人真是厉害。他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女子。
裴怀贞嘴角的笑意更甚,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对于谢昭的聪明和敏锐十分满意,他总能从只言片语中找到线索,看破迷局,并迅速作出反应。
这次,他巧妙地安排了周铁柱这个“憨厚人”出来打配合,圆满地解决了孙嫣因谨慎而知情不报的意外情况。虽然对此她也有其他补救的法子,只是谢昭此举无疑又省了她不少力气。
“你倒是看得透彻。”裴怀贞赞许地点了点头。
裴怀贞笑意盈盈道:“不错,这一切都是本宫的布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本宫不管皇帝和瑞王之间如何争斗,但本宫这皇后之位是绝不能动摇的。瑞王一直在中亚府暗中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随时都有可能造反。这是本宫绝对不能容忍的。”
“所以当宫里出现巫蛊之术时,本宫就想到了把这祸水引到瑞王身上去。而瑾嫔之死,正好成为了引爆这一切的最佳契机。本宫就以此为由,向苏恒层层布局,选在春日宴上众目睽睽之下揭露这一切,瑞王不得不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