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每次见到裴怀贞,似乎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明明只是位年仅十五岁的少女,却有一种历经沧桑的老练,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更加深入地了解她。尤其是裴怀贞身上那股清冷的幽香,每当谢昭嗅到,都仿佛能抚平他内心的烦躁,减轻他精神上的压抑和痛苦。每当这时,谢昭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已好像真正地活着。
由于白天参加了宴会,裴怀贞此时已略显疲惫,她的思绪似乎已经飘向了明天。谢昭也很识趣,只是乖乖地坐在一旁,不曾打扰。
谢昭是后半夜走的,直到看了会儿裴怀贞沉睡的容颜才离去。
然而,就在他关上寝殿门的瞬间,“沉睡”中的裴怀贞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原来,裴怀贞并未真正入睡。她从未有过在别人面前睡觉的习惯,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半夜爬墙进来的摄政王。
手握重权的摄政王突然半夜来请中宫皇后救命,并表示愿意誓死追随,这其中的缘由和风险,裴怀贞不得不深思。尽管当时她意动之下答应了他,并做出两人关系亲昵的样子,但她内心的警惕却从未放松过。尽管他们可能拥有共同的敌人,但她仍对谢昭保持着一定的疑虑。因此,她暗中的布局和准备的后手,都没有让谢昭参与。她想通过透露的一些信息来试探谢昭的态度和资格,看看他是否真的值得信任。
毕竟,只有行动才能证明一切,口头上的豪言壮语是没有用的。要让裴怀贞出手救他,谢昭也需要拿出相应的资本来。除了他掌握的势力外,裴怀贞还需要他足够聪明,能够跟上她的步伐。毕竟裴怀贞所谋之事非同小可,是独断一切的至高权力。
是夜,明月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走进来,俯身在裴怀贞耳边汇报了一件重要的事。“娘娘,秦秀莲已经见过秦英最后一面了,之后秦英便自缢了。”
裴怀贞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她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随着夜色渐淡,星辰隐退,新的一日悄然降临。
因宴会的游湖活动安排在较晚时分,许多人都起了个大早,纷纷前往御花园,试图寻找裴怀贞所藏的宝物。谢昭也去凑了热闹,然而幸运儿另有他人——
珍珠急匆匆地奔向殿中,向端坐着看书的裴怀贞禀告:“娘娘,云锦披帛翠镯已经被找到了。是兵部侍郎家的孙小姐。”
“孙嫣?”裴怀贞闻言,微微抬起眼帘,想起了这个在给裴相的选秀名册上的熟悉名字。
珍珠点头称是。
裴怀贞倒是对孙嫣有些印象,这个女孩从小熟读兵书,但其父不让其参军,想让她像普通的大家闺秀一样。凭她机敏谨慎的性子,应该能翻出御花园里的好东西。只是她保持沉默,可能是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其他两个物件可不是那么好找。尤其是那对耳坠,估计要等下午了。”裴怀贞微笑道。
正当裴怀贞与珍珠交谈之际,坤宁宫外传来了侍女的声音。她提醒着游湖的时辰已经临近,前来引领众人前往圣灵湖游船。
裴怀贞放下手中握着的书卷,缓缓起身,轻抚着身上的华服,“走吧,我们也去圣灵湖看看。”她对珍珠说道,随即迈开了步伐,向殿外走去。
珍珠紧随其后,心中不禁对这场游湖盛宴充满了好奇。她听说淑妃大力疏通圣灵湖河道,把一滩死水变为了清澈如镜的湖水,正是为了筹办春日宴举办的特别活动,往年一天的春日宴今年也特地变成了两天。
一行人穿过宫廷的走廊和庭院,来到了圣灵湖边。湖面上已经停泊着几十艘精美的游船,船身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尤其是有艘船身雕刻着龙凤图案、点缀有宝石的游船,更是显得尊贵无比,那是帝后专用的游船。这些游船特意铸造得很精小,大约只能乘坐三五人,为乘坐之人提供了极其私密的观赏环境。湖畔的柳树随风摇曳,仿佛在为这场盛宴助兴。
颛顼文今天来得挺早,他一身锦衣华服,携着宸妃有说有笑地赏着湖边美景。
正好迎面撞上刚来的裴怀贞,帝后相视一笑。颛顼文客气地上前,轻声询问道:“一同乘船如何?”他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实则带着森森冷意,显然是嫌裴怀贞碍事了。
裴怀贞微微欠身行礼,带着歉意轻轻摇了摇头,面露愁色,心有余悸,“还是不了。本宫自落水后,对水这东西便有了阴影,害怕极了。陛下还是带着宸妃去玩吧。”
颛顼文楞了一下,随即轻哼一声。宸妃则面带惶恐松开颛顼文紧握的手,自行朝游船行去。颛顼文也只好追着宸妃而去,登上了另一艘游船,并未登上帝后专用的那艘。
裴怀贞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有些可惜颛顼文未能亲自体验她准备的惊喜。但是身在这权利旋涡之中,躲过这一局还有下一局。
不远处看到颛顼文走后,谢昭也前来跟裴怀贞说话。
“娘娘早啊,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他说的是真心话,未曾有假。昨晚因她的安神香,他终于得以睡上一个好觉。他上前一步,轻嗅着裴怀贞身上散发的清冷幽香,只觉神清气爽。
然而他略显亲密的距离却让裴怀贞不由自主退后一步,她开口提醒道:“摄政王还请注意场合。”
“无事,也就闲聊几句,不会引人起疑。”谢昭回应得很快。但裴怀贞明显不是这个意思。他的回答带着几分做贼心虚的意味,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本宫与你清清白白,谁会疑我们?”裴怀贞白了他一眼,觉得他可能想多了。
“那我晚上再来找你。”谢昭立刻回道。
得,白说。裴怀贞无奈,不想和他在这公众场合纠缠下去,于是转移话题道:“陛下已经走远了,你也该去那边看看了。”意思是你赶紧走,那边好戏快要开场了,再不过去就错过了。
谢昭顺着裴怀贞的目光看向颛顼文和宸妃的背影,知道她的意思是要赶他走,去颛顼文那边,但他非要皮一下,假装听不懂,似笑非笑道:“陛下没走远,我哪敢上来跟你说话。”
裴怀贞眉头一跳,这少年总喜欢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但实际上他并不是那种以色侍人的人。她不理会他的调侃,直接转身走了。
谢昭看着她干脆的转身,嘟囔道:“真无情。”然而,他的语气中并未流露出真正的抱怨,反而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抹微笑,那笑容中蕴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宠溺与无奈。
与此同时,另一头,德妃微笑着出现在淑妃面前,主动拦着她的去路,说道:“淑妃妹妹,本宫想与你一同乘船游湖赏景。不知可否?”她之前曾从小莲那里得知了淑妃的一些计划,但淑妃是否对她也怀有某种意图,她心中并无把握。因此,她觉得与淑妃同行将是最为明智之举,毕竟淑妃总不至于在自已的游船上设下什么陷阱吧。
淑妃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德妃此举,无疑怕了她,担心她在游船上设下什么陷阱。既然如此,她便索性将计就计,让德妃亲眼看看,她的游船之上,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德妃你要跟着便跟着吧。”淑妃无所谓地说着,自顾自的上了一艘游船。
德妃紧随其后,也跟着上去了,她环顾四周,只见船上布置得极为雅致,并无任何异样之处,心中不禁暗自嘀咕,难道自已真的多虑了?
“淑妃妹妹真是别出心裁,这游船布置得如此雅致,让人赏心悦目。”德妃赞叹道,同时也不忘试探,“只是,你为何要如此费心组织这场游湖活动呢?”
淑妃扬起傲慢的笑容,“我们同是为皇后娘娘办事,筹办这场春日宴,自然要做到别出心裁,为娘娘争光。至于为何如此费心,自然是因为我比德妃你更要强一些。”
德妃闻言,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她就不该上来讨这罪受,但还是勉强道:“淑妃妹妹说的极是,我们确实应该同心协力,为皇后娘娘分忧。这游船之上,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妹妹的巧思,真是让人佩服。”
淑妃听到德妃示弱的话语,愉悦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清脆悦耳,传得很远,听到的人都觉得淑德二妃关系融洽,相携游湖,共赏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