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老奴所为，老奴给摄政王下了毒。”林嬷嬷的声音在殿堂内回荡，她双膝重重地跪地，额头紧贴着地面，声音中透露出决绝。
裴怀贞端坐上方，心中早已有数。林嬷嬷的坦白虽出乎意料，但她眼中闪过的决绝却早已被裴怀贞捕捉。她凤眸微眯，心中暗自盘算：这林嬷嬷突如其来的自首，究竟是为了替淑妃遮掩，还是真的出于复仇之心？
“林嬷嬷，你的忠诚，本宫素来知晓。”裴怀贞缓缓开口，她不仅要让林嬷嬷彻底坦白，还要借此机会稳固自已的地位，“但此事非同小可，关乎朝廷安稳。你此时自首，若是有所隐瞒，本宫定不轻饶。”
一旁的颛顼文神情凝重，他清楚，此事必须彻查到底，以正朝纲，稳定人心，给摄政王一脉一个明确的交代。同时，他也在心中暗自称奇：这位皇后，美貌依旧，但如今的手段与智慧，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出色。
裴怀贞见颛顼文一直沉默不语，但裴怀贞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威严和力量。她知道，这位皇帝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他也在暗中观察着每一个人，试图找出事情的真相。
林嬷嬷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皇后娘娘明察，老奴所言非虚。老奴下毒，只因与摄政王有着不解之仇。”
淑妃静静地跪在一旁，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她低垂着眼眸，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林嬷嬷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悲切：“神武三年，谢昭率军攻破滇南，因我一家是王室毒师，曾对谢昭率领的军队出手。然而，那谢昭竟对我王室毒师进行了血腥的屠杀。整整一百三十人啊，无一全尸，全是残肢断臂……”说到这里，林嬷嬷已是泣不成声，“当时，若非还是长公主的淑妃娘娘庇护，老奴也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之后，老奴去皇宫收殓亲人的尸骨，看着那一百三十人难以分辨的尸骸，心中的恨意如潮水般汹涌。谢昭小儿，他怎能如此残忍无道！”林嬷嬷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无尽的哀伤。
她深深地看了林嬷嬷一眼，心中明白：这段仇恨，早已深入骨髓。
这时，谢生愤怒地跳出来，指着林嬷嬷怒吼：“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妇人竟然还活着！”他猛然冲上前，双手紧紧掐住林嬷嬷的脖颈，双眼赤红，“是你用的毒让那片土地数年寸草不生，是你让无数将士在睡梦中被残忍毒杀。他们至死都不明所以，只是七窍流血、痛苦而亡。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颛顼文迅速命令侍卫制止了谢生，他沉声说道：“谢生，稍安勿躁。先让她把话说完，再作处置。”
裴怀贞轻轻点头，转向林嬷嬷冷静地问道：“既然你已坦白，那么告诉本宫，你是如何给摄政王下毒的？”
林嬷嬷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道来：“今日老奴侍奉淑妃娘娘来到御花园赏花。”说到这里她还不忘为淑妃美言几句，“淑妃娘娘对皇后娘娘您是真心实意的。她为了筹办这场赏花盛宴，费尽心思寻觅了许多奇花异草，以供大家欣赏，绝不想给娘娘您丢脸。”
她顿了顿，继续道：“让皇后娘娘您触摸那金公主兰花的确是出于真心。这花朵虽然美丽动人但花香可能令人感到不适。淑妃娘娘担心您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所以建议您触摸花瓣以解毒。再者说这也是她曾经深爱的花朵。”
裴怀贞心中暗自揣测，淑妃的真心究竟有几分？她微微一笑，保持沉默，静观林嬷嬷的叙述。
林嬷嬷继续说道“恰巧今日谢昭也在御花园中，且难得孤身一人。老奴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在摄政王欣赏金公主兰花时，我趁机捏碎了暗藏的百花香丸，那香气与金公主兰花的花香混合后，便成了剧毒。”林嬷嬷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可惜，温岳山竟用金公主兰花的花瓣作为解药救了他。”
说完这些，林嬷嬷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扔在地上，“你们可以让温岳山按照我所说的方法去实验，看看我所言是否属实。他说的以蕙兰花香为引，混合缅栀子、紫花曼陀罗、蝴蝶铃兰等，虽有毒性，但绝不至于如此剧烈。”
裴怀贞此刻已经明白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难怪林嬷嬷会急于承认罪行，原来是担心火烧到淑妃身上，她这是在保护自已的主子。
颛顼文对温岳山说道：“温岳山你去吧。”
温岳山立刻捡起瓷瓶，转身离开进行实验。
她微微一笑，目光转向淑妃：“那么淑妃为何会掐断蕙兰，并将其汁液涂抹在摄政王的衣物上呢？”
林嬷嬷望向淑妃，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与愧疚：“百花香丸与金公主兰花结合后的剧毒会让人剧痛难忍、吐血昏迷并最终七窍流血而亡。但中毒者身上会短暂散发出百花的淡香。淑妃娘娘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因此她用香气更为浓郁的蕙兰来掩盖那股异香。”
温岳山很快回来禀告：“陛下、皇后娘娘经实验证实林嬷嬷所说的毒物确实存在。摄政王的症状与百花香丸辅以金公主兰花所产生的中毒症状一致。”
裴怀贞听后，目光在淑妃和林嬷嬷之间流转，心中已经有了几分计较。
她转向淑妃，语气平缓却威严：“淑妃，你可知罪？”
淑妃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裴怀贞，声音颤抖：“皇后娘娘，臣妾知罪。可是当臣妾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阻止林嬷嬷了……臣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摄政王吐血昏迷却无能为力……”
“臣妾本应立即向您禀报此事……”说到此处，她哽咽了一下，转而看向颛顼文，“陛下，您也知道的，林嬷嬷对我情深义重。虽然十年前是我救了她，但她这些年来一直悉心照顾我、百般呵护我，在我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亲人。面对这种情况，臣妾心中矛盾，不知所措。”
颛顼文看着泪眼婆娑的淑妃，似乎被触动了某根心弦，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自然知道淑妃与林嬷嬷之间的深厚情谊也明白淑妃此刻的矛盾与挣扎。
裴怀贞唇角轻勾，知道淑妃在暗示什么，咱们这位陛下最是重“情”不过了，看来此事很难再深究下去了。
淑妃试探着又说：“陛下，就像您和宸妃……”
颛顼文闻言立刻变得严厉起来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不要再多言。他与宸妃之间的感情岂是她们所能理解的？
淑妃低下头不再言语。
只听颛顼文轻咳一声，温声对谢生说道：“谢生，此事已经查明幕后真凶，是滇南毒师林嬷嬷。你将她交给大理寺，按律处置吧。”
谢生躬身行礼道：“是，陛下。”
随后，颛顼文看向裴怀贞，示意由她来处理淑妃的问题。帝后职责分明，后宫之事应由皇后自行处理，他也不好越俎代庖。
裴怀贞想着既然此事已经水落石出，林嬷嬷也是咎由自取，留着淑妃或许还有用处。
于是她故作宽容地说道：“淑妃，虽然你未直接参与此事，但林嬷嬷是你的贴身嬷嬷，她的行为你也难逃其咎。念在你平日里侍奉陛下有功，本宫暂且不追究你的责任。但你要记住，身为皇室成员，更应恪守本分，切勿再惹是生非。”
淑妃闻言，感激涕零地跪下谢恩：“多谢陛下、皇后娘娘开恩，臣妾定当谨记教训，恪守本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