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夷没有开化,茹毛饮血,罔顾人伦。”
“他们对自已族人都凉薄狠辣,对待汉人只会更狠。”
“别说百姓,文武百官都难保自身安危。”
时景嗤笑一声。
即便如此,你还不是跪舔蛮夷?
不过,现在追究这些没任何意义。
“钱益,朕不跟你卖关子,就你干的这些破事,没有任何一个帝王会不计较,诛你十族都是轻的。”
“但是,你很幸运,废帝的景朝没了,现在是大昭。”
“不管你是没机会,还是不愿意,朕登基后,你确实没再和蛮夷牵扯。”
“所以,这事也不是没有缓和的余地。”
熟悉的论调,熟悉的套路。
来了,又来了。
陛下他又要为难人了。
钱益欲哭无泪,还是闭眼扯出一个笑,“老臣愿为陛下献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上次是推行土地改制,这次又是什么?
出卖异族吗?
这次真的没容身之地了。
大昭的官员被自已得罪个遍,最后的退路也没了。
五千隐龙卫还能保住他的老命吗?
能不能求陛下再加派点人手?
时景就喜欢钱益的识时务,“朕准备派大军讨伐异族,钱卿,你深入敌营当卧底吧。”
噗通。
钱益又跪了,“求陛下收回成命。”
“老臣年迈体衰,担不起如此重任。”
“老臣贱命一条无所谓,万万不能耽误陛下的征敌大业啊。”
“不答应也行,顾平,把人押入天牢,按律处置。”
“是。”
顾平带着人马过来,二话不说把钱益拖出去。
“等等,等等……”
“陛下,臣答应,臣答应了。”
“真的吗?”
时景语气很淡,“这次莫不是又要出尔反尔?”
“真的,老臣对天起誓。”
时景不置可否,挥挥手,让人把他放下来,“给左相上茶。”
“谢陛下恩典。”
钱益颤颤巍巍接过茶,一饮而尽压惊。
人生真的太艰难。
如果有下辈子,跪求满天神佛,千万别再让自已遇到顾时景。
“朕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就有人送你去边境。”
“这么急?”
钱益很惶恐,“陛下,老臣还有些家事没处理,能不能晚几天再去?”
“无妨,爱卿可以提前把遗言写下来,朕自会派人处理。”
心彻底凉了。
钱益只能认命,如同行尸走肉般,被人换上常服,塞进马车……
时景亲自把他送到城门外,“钱益,朕一直都知道你贪生怕死,也没什么骨气。”
“此行危机重重,又无人辖制,你完全可以背刺大昭。”
“但是,朕想告诉你一句话,人生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你好好考虑自已究竟想要什么。”
说完,让人呈上软甲,“此甲刀枪不入,算是朕给你的临别赠礼,保护好自已。”
“无论结果如何,朕都感谢你的担当和付出,钱氏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朕保了。”
钱益接过软甲,心情非常非常复杂。
“陛下,老臣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爱卿但讲无妨。”
“您是知道我的,贪生怕死,见利忘义,排除异已……”
“无论哪个方面来看,都称不上能重用的人。”
“但是陛下似乎不这么看。”
“从始至终,即便老臣是一滩烂泥,您好像也没想过完全放弃我。”
“这是为什么?”
帝王的仁慈吗?
可是,顾时景造反时,杀人的时候也没见有多少犹豫。
为什么偏偏对自已格外不同?
时景沉默了。
良久,怅然叹息,“朕调查过你,刚入朝堂时非常务实,兴修水利,替百姓申冤,设棚施粥,赈济灾民……”
“不但没人赞赏,反而因为与朝堂格格不入备受为难。”
“后来你党同伐异不择手段,贪污受贿来者不拒,甚至献媚异族牟取利益,彻头彻尾变成另外一副面孔。”
“堕落至此,你钱益肯定有错,但是与前朝的腐败也有非常大的关系。”
“朕并不是给左相机会,而是给三十年前那个满腔热血的钱益机会。”
“他的付出有人看到,朕也记在心里,前朝怎么做朕不管,但是大昭,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民谋利的功臣。”
不知不觉间,钱益潸然泪下。
明明往事如烟,自已早就心硬如铁,不知为什么,心还是狠狠被触动。
“谢陛下解惑,老臣告辞。”
擦干泪,钱益头也不回进入马车。
一旁,顾思嘉欲言又止。
“说。”
“父皇,左相大人年轻时真像您说的那么好?”
时景点头,“他的遭遇比我说的还要更残酷,不仅被打压排挤,还遇到栽赃陷害差点满门抄斩,这也是他后来贪生怕死的缘由,应激了。”
“啊……”顾思嘉张大嘴巴,“那也太可怜了。”
“不能因为他可怜就忽略后来的所作所为,钱益此人能用不能信,无论当初他单纯,混迹朝堂多年,都已经成为了合格的政客。”
“这……”顾思嘉纠结极了,“父皇,你不信他还说那么多,故意邀买人心吗?”
“当然不是,”时景眺望远方,“朕方才所言句句肺腑。”
“但是,朝堂没那么简单,人性也比你看到的复杂。”
“朕愿意一而再轻拿轻放,同情钱益只占非常小的一部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还有用。”
“一个人能得到什么待遇,主要在于他自身有什么价值。”
“父皇,右相会效忠大昭吗?”
“不清楚。”
“不过,我安排了人监视,随时都能了结他,也捅不出大篓子。”
右丞相府邸。
要钱时不被待见,各个族长即便没直接说,表情也难堪的很。
右相拿着圣旨回府,这群人立刻换一副面孔。
“竟然拿到了圣旨!”
这笔钱花得值。
“太厉害了。”
“子儋,你怎么做到的?”
“有这道圣旨在,陛下以后都不可能再推行新政。”
“此举一劳永逸啊!”
“难怪陛下夸你劳苦功劳谋略过人,我等也甚为钦佩。”
右相稳坐太师椅,风轻云淡地挥挥衣袖,“和本相无关,主要是陛下英明。”
表面稳如老狗,其实他心里有些纳闷。
这就放过世家?
陛下这次有失水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