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小屋,只有一个旧衣柜和一张铁床。一个男孩坐在灰色的毛毯上,两条长长的腿伸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本书在读。
眼前的男孩,十分英俊。对十一岁的孩子来说,他的个子算是高的,黑黑的头发、脸色苍白。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邓布利多怪异的模样和装扮。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你好,汤姆。”邓布利多说着走上前伸出了手。
男孩迟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去握了握。邓布利多把一张硬邦邦的木头椅子拉到里德尔身边,这样一来,他们俩看上去就像是一位住院病人和一位探视者。
“我是邓布利多教授。”
“‘教授’?”里德尔重复了一句,他露出很警觉的神情。“是不是就像‘医生’一样?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她叫你来给我检查检查的?”
他指着刚才科尔夫人离开的房门。
“不,不是。”邓布利多微笑着说。
“我不相信你。”里德尔说,“她想让人来给我看看病,是不是?说实话!”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凶狠响亮,气势吓人。这是一句命令,看来他以前曾经多次下过这种命令。他突然睁大了眼睛,狠狠地盯着邓布利多,而邓布利多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和蔼地微笑着。过了几秒钟,里德尔的目光松弛下来,但他看上去似乎更警觉了。
“你是谁?”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是邓布利多教授,我在一所名叫霍格沃茨的学校里工作。我来邀请你到我的学校——你的新学校去念书,如果你愿意的话。”
听了这话,里德尔的反应大大出人意料。他腾地从床上跳起来,朝前走了几步,神情十分欣喜。
“你真的是霍格沃茨的教授吗?你是不是要带我去购买属于自已的魔杖和课本?”里德尔有些激动地说,“你是邓布利多?现在最厉害的白巫师?”
“是的,我是。”邓布利多疑惑地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对于霍格沃茨和巫师界有一定的了解,但是你身在这种地方不应该有这些学识。”
“得益于我的一个巫师朋友,她发现了我的特别,并告知了我是多么的与众不同。”里德尔笑了出来,笑容中带着得意和蔑视。
“巫师朋友?”邓布利多皱了下眉,好奇地继续问:“那她是怎么发现的呢?”
“她只是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就发现我应该是个巫师。”里德尔对这个话题很兴奋,“她在我面前展示了自已的力量,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已的能力不代表异类。”
“所以你知道的那些都是她告诉你的?那她展现了什么力量?”邓布利多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里德尔像是回忆往昔般回道:“一个让人不停跳舞的恶作剧魔咒。”
“看来是个有些调皮的巫师。”邓布利多笑出了声,“那你是自已是怎么发现自已的与众不同的呢?”
“这太简单了。”里德尔压低声音说,泰然自若地继续说,“我不用手碰就能让东西动起来。我不用训练就能让动物听我的吩咐。谁惹我生气,我就能让谁倒霉。我只要愿意就能让他们受伤。”
他闲庭信步般走到床前,重新坐在床上,眼神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邓布利多。
“我早就知道我与众不同。”他的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野望和傲慢,“我早就知道我很特别。我和这些麻瓜根本不一样。”
“对,你的想法没有错。”邓布利多说,他收敛笑容,目光专注地看着里德尔,“你是一个巫师。”
里德尔抬起头,他的精致的面孔上浮现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这使得他的面容更加俊逸。
他用彬彬有礼、带着仰慕的口气说:“教授,您能不能让我看看您的魔法?”
邓布利多深深地看了里德尔一眼,从西服上装的内袋里抽出魔杖,指着墙角那个破旧的衣柜,漫不经心地一挥。
衣柜立刻着起火来。
里德尔却显得毫不惊慌,这让邓布利多颇感意外。
里德尔看看衣柜,又看看邓布利多,然后,他皱着眉说道:“就只是这样?”
“你对这种魔法好像并不惊讶。”邓布利多将魔杖收回,没有理会里德尔的问题,“你那衣柜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来。”
果然,衣柜里传出微弱的咔哒咔哒声。里德尔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神情。
“把门打开。”邓布利多说。
里德尔迟疑了一下,然后走过去猛地打开了衣柜的门。挂衣杆上挂着几件破旧的衣服,上面最高一层的搁板上有一只小小的硬纸板箱,正在不停地晃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里面似乎关着几只疯狂的老鼠。
“把它拿出来。”邓布利多说。
里德尔把那只晃动的箱子搬下来。他显得不知所措。
“那箱子里是不是有一些你不该有的东西?”邓布利多问。
里德尔用清晰、审慎的目光深深地看了邓布利多一眼。
“是的,我想是的,先生。”他最后用一种干巴巴的声音说。
“打开。”邓布利多说。
里德尔打开盖子,看也没看地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他的床上。
邓布利多看见一堆平平常常的玩意儿,其中有一个酒红色封皮的笔记本、一只羽毛笔、几块有些融化在包装袋里的巧克力,还有一个开了口的丝绒盒子,里面掉出来一颗看起来十分昂贵的黑曜石袖扣。
它们一离开箱子就不再颤抖了,乖乖地躺在薄薄的毯子上,一动不动了。
“你要把这些东西还给它们的主人,并且向他们道歉。”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会知道你有没有做。我还要警告你:霍格沃茨是不能容忍偷窃行为的。”
里德尔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愧。他仍然冷冷地盯着邓布利多,似乎在掂量他。最后,他用一种干巴巴的声音说:“知道了,先生。”
“在霍格沃茨,”邓布利多继续说道,“我们不仅教你使用魔法,还教你控制魔法。你过去用那种方式使用你的魔法,我相信是出于无意,但这是我们学校绝不会传授、也绝不能容忍的。让自已的魔法失去控制,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是你应该知道,霍格沃茨是可以开除学生的,而且魔法部——没错,有一个魔法部——会以更严厉的方式惩罚违法者。每一位新来的巫师都必须接受:一旦进入我们的世界,就要服从我们的法律。”
“知道了,先生。”里德尔又说道。
他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把那一小堆东西放回硬纸箱时,脸上失去了刚才的彬彬有礼和仰慕。收拾完后,他转过身来,毫不客气地对邓布利多说:“我没有钱。”
“那很容易解决。”邓布利多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皮钱袋,“霍格沃茨有一笔基金,专门提供给那些需要资助购买课本和校袍的人。你的有些魔法书恐怕只能买二手货,不过……”
“我知道在那里买这些东西。”里德尔打断了邓布利多的话,谢也没谢一声就把钱袋拿了过去,正在仔细端详一枚厚厚的金加隆。
“看来我不要在路上介绍什么了。”邓布利多说,“我带来了你的书目和学校用品清单。我可以帮你把东西买齐……”
“你要陪我去?”里德尔抬起头来问道。
“那当然,如果你……”
“不用了,先生。”里德尔说,“我认识路,可以自已去。”
他碰到了邓布利多的目光,便补上了最后一句话:“那么,先生,我需要买些什么?”
邓布利多把装着购物清单的信封递给了里德尔,又不放心地告诉了里德尔从孤儿院到破釜酒吧的具体路线,然后说道:“你准能看见它,尽管你周围的麻瓜……也就是不懂魔法的人。抱歉,我总是会忘记你已经知道这些了。说起来那家酒吧老板汤姆,他的名字跟你一样……”
里德尔面无表情的脸像是抽搐了一下,好像要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
“你不喜欢‘汤姆’这个名字?”
“叫‘汤姆’的人太多了。”里德尔嘟囔道。然后他似乎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又似乎是脱口而出:“我父亲是巫师吗?他们告诉我他也叫汤姆.里德尔,你是学校的教授一定认识他的,对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邓布利多说,声音很温和。
里德尔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邓布利多看男孩突然站起来,像是要送自已离开:“你不好奇该怎么去霍格沃兹吗?”
“我看过《霍格沃茨,一段校史》,知道该怎么去霍格沃兹。”里德尔说。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站起身伸出了手。
里德尔一边握手一边说:“我可以跟蛇说话。我们到郊外远足的时候我发现的……它们找到我,小声对我说话。您知道现在还拥有这种能力的血脉吗?”
“很少见。”邓布利多迟疑了一下,说道,“但想要去找的话应该还可以找得到。”
他的语气很随便,但他的目光却好奇地打量着里德尔的脸。两人站了片刻,男人和男孩,互相凝视着。然后两人松开了手,邓布利多走到了门边。
“再见,汤姆。我们在霍格沃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