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鹌鹑夹了一只小虾,沾了点小醋,开始像说故事一样慢吞吞地说起来,桌子上的人一直盯着他看,看那虾上面的醋滴在桌上,虾肉则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入周鹌鹑的嘴里慢慢咀嚼着,连同口水被咽了下去。
“大概10多年前吧,当时我还是个稚嫩的公子哥,也没有满脸的胡子。这秦府当时那是热闹的很,人出人进的。我刚从外地来此经商,便随着人流进去瞧瞧,结果居然在里面一时间迷了路,好在遇到了三妹。我与三妹一见钟情、相谈甚欢。一来二去,便与六妹订下亲事。因为入住府内,便知晓了一些事情。”
周鹌鹑停顿了一会,看看这桌子上的人是不是都认真地听着,豆都宜双手托下巴,邢阳要了一勺排骨汤,蓝玥夹了一块肉圆子,蓝择安则一直环顾四周。
“然后呢?”邢阳喝了一口汤,抬起头问道。
“我夫人说是他们兄妹三人原本是贫苦人家,都是两个哥哥拉扯她长大。直到有一天他的大哥秦汉平听说有两个地方有大量烓石的存在,便和弟弟秦汉林动身前往寻找。”
“他们三人去过极北之境?”按照蓝择安的想法,从极北之境回来的可能大些,因为他们殿后蓝村的人在北极之境会没有任何束缚,那种冰冷不是死亡威胁,反而是他们的能量来源,是一种奢侈品。如果殿后蓝村的人喜欢逐鹿富贵,那是轻而易举。只可惜这殿后蓝村的村民安于平淡,只追求那稀少的可怜的安宁,可能因为他们太长寿了。
“不是极北之境,是岩南山脚。极北之境会像吸血鬼一样吸走人的能量,去那里的人即使穿得足够厚也浑身瑟瑟发抖,加上地域辽阔,谁也不会知道那小小的烓藏在哪片冰层里。呆在那里,没几天就会出现幻觉、幻听,之后冻死饿死在自已挖的冰坑里。岩南山脚虽然炽热,岩浆并未喷发,加上这里他们三人都是耐高温的品种,所以选择去那边不是一件难事。”
蓝玥可不这样想,对她和蓝择安来说,岩南山脚才是恐怖至极,山口岩浆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喷发出来。而且这种热是毒辣的热,越靠近中心每一寸皮肤就越生疼,就连那鼻子吸进去的每一口气都烫着每一处器官,能量一点点被蒸发出来,直到最后酸绵无力。
“他们沿着大路一直往东南方向走,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从人群熙攘走到人迹罕至。越接近终点,路上不停的有人倒下去,他们仍旧像一个朝圣者一样不停的往前走,身上带去的粮食差不多快要吃完了。弟弟秦汉林最先走不动了,大哥想让他歇下来找个地方休息,结果发现地面红红的一片,抬头看发现天空也沾满了血光。他知道他们开始进入幻觉了,因为大脑预测到了死亡的威胁,擅自关掉了正常的感官。”周鹌鹑又喝了几口酒下肚,仿佛这些事情是很遥远的事,与他无关。
“进入幻觉之后,如果身边没有清醒的人,是绝对回不来的,只能在温暖舒服的幻想中的安然死去。”蓝择安像是自言自语,那沉重的脸庞陷入了沉思。
“所以弟弟秦汉林选择回头休息,大哥则选择继续往前走。母亲瘫痪在床,如果当时家里但凡有点积蓄,大哥都不用冒着性命的风险去采烓石。”
“那倒不至于,如果不是想改变家族的命运,不想大富大贵,安安稳稳,那没必要去那边采烓石。一片烓石就能提供一个普通人所需要的能量了,补多了,对普通人来说没什么好处,而且以物换物就目前流通在市面的其实也绰绰有余。他当时有没有说是怎么取到这么多烓石的?身体对于死亡的气息是特别敏感和准确的,出现幻象的他是如何晓得回来?”
“秦大哥回来后性情改变了不少,变卖了一些烓石造了这秦府,其他都没有说,我们也不敢问。”此时秦沐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邢阳后面,邢阳忽得弹了起来。
“身体上有什么变化吗?”
“身体上我记得脖子上有红蓝相间的一块印记,我们都以为是岩南山烫伤的痕迹,也没怎么去深究。只是后来,突然有一天,府里的丫鬟发现二哥秦汉林躺在床上双眼睁着七窍流血死了。这之后就开始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了……””
秦沐礼正准备接着说下去,但听到七窍流血那画面感一上来邢阳就再也坐不住了。即使有多重的好奇心,也挡不住那漆黑长夜的阴森可怕,邢阳那丰富的想象力配上那女人要说的一个个的离奇的事,他那心已经提到嗓子眼里。怕再继续说下去,他这个夜真的是彻夜难眠了,他有点对不住这身道士服。
豆都宜自已很慌,但看到邢阳这番模样,便不知怎的,没那么慌了。她知道蓝玥对邢阳有好感,便对她使使眼色示意让她把邢阳带进里屋。
“天元,你要不带蓝玥去里屋休息,我看她有点害怕。”豆都宜也顾不上应该叫邢阳还是叫天元了。
“天元,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周尘那孩子睡着没?”蓝玥也看出了邢阳内心的紧张,也没有戳穿。
“我没感觉蓝玥害怕,鹌鹑哥,你继续说......”邢阳想着人多的地方就是安全的,那里屋也并不一定安全啊。
“先是婢女发了疯,一直往外跑,后面连大哥秦汉平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卧病不起,凡是去过他房间的,基本上都没有出来过,就连我都不敢进去瞧上一眼。到后来,村子里的人一下全知晓了,都不敢靠近。”
“大哥的房间?”
“就是这位法师作法的那房子,法师,请问我采买的那50多只大公鸡是否有用?”
被问到这个问题,豆都宜着实不太好意思,采买公鸡之事只是因为她在一本《关于灵兽说》中看到过说最驱邪的灵宠便是大公鸡,而法师这称谓则源自她喜欢玩的游戏。因为那只肥猫说让她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秦府等邢阳,她没法子只好这样自圆其说。
“这么多公鸡?可是我从进来开始就没有听到公鸡鸣叫啊?”蓝玥表达了她的疑惑。
“公鸡是要凌晨4点钟的时候才鸣叫的,现在叫什么!”邢阳迅速纠正了蓝玥的疑惑。
不对,这50只公鸡从买进来的时候开始,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豆都宜很想说出这个现象,但是看着邢阳又犹豫了。她已经连续好几天失眠了,她想着明儿一早就离开这秦府。她边想边想夹点虾,却发现那蓝择安又炯炯有神的看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坏事似得,她那摆在空中的筷子又缩了回去,算了,不吃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