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醒来就听到门外熙熙攘攘,豆都宜轻轻抬起自已右手,发现行动如初。她用左手想摸摸自已右肩处的伤口,没有一丝破口,甚至连一丝针线的痕迹都没有。这仿佛做梦一样,她想起身找枚镜子来确认这件事情,意料之外,在书桌里找到了一面圆形的镜子。镜子中的她面容不再憔悴,头发略微有些蓬乱,右肩处的皮肤光泽如新,右侧被撕开的衣领口,也已经缝上了丝线。
“你醒了?”蓝择安推门而入,他一点都不惊讶豆都宜那吃惊的表情。
“你昨天给我敷的是什么药?能让我一个晚上就能恢复。”豆都宜走向前去,她认为这种药实在是太过神奇,可以放在身上备用。
“这种药只能治疗小伤,如果射穿你的心脏,这种药救不了你。”蓝择安对豆都宜的身体恢复情况表示很满意,“桌上有魏冉特制的汤药,帮助你身体恢复。”
豆都宜转头看着桌面,刚才忙着找镜子居然没发现那碗粥的存在。那是一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粥,里面还放了几个红枣,点缀它那寡淡的灵魂。豆都宜拿起碗,拿起汤匙尝了一口,发现里面有一股羊肉的味道,但没有膻味。这三目族人确实有些神奇,能把这平平无奇的东西做的如此鲜香。
“魏冉这医术确实厉害,我倒是真想向他学点一二。”豆都宜边吃边赞叹,碗里的粥去的很快,很快就见底。
“你好像对我没什么防备,若是这碗粥是毒药怎么办?还有昨晚也是?”
这种本能的东西,豆都宜自已脑海里也思索了一番。眼前这个人与她毫无关系,如果他没有挟持邢阳去他们嘴里说的黑水湖,她可能也不会跟过来。
“可能人在虚弱的时候,会对身边的人放松警惕。”豆都宜笑笑,她连自已怎么到这里来都不知道,又会如何知道这种下意识的东西。
“你可以信我,但其他人你都不要相信。苏萃萃想把你留在这里,让我自已去崖底找瑰宝,现在他们都在门口。你是打算留下来,还是和我一起去?”
“你不是需要借助我的双目去找那瑰宝吗?我跟你去便是。”无恩不受禄,能帮则帮,更何况在这种荆棘丛生地方,日后还都需要依靠他的力量。“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去上趟茅厕。”
豆都宜早已四处张望过,这房子连个马桶的痕迹都没有。在这种山野之地,她已经预料到需要找一处隐秘的角落去方个便。虽说在喜欢的人面前说这个事情有点为难,但为难他人总比为难自已要好。
“我忘记这事了,你出来吧,我带你去。”
“你等等。”豆都宜低头看自已那长裙有些为难,便顺手从抽屉里拿了一把剪刀,在蓝择安的愕然中,石榴长裙变成了短裙。她觉得这衣裳实在是不好用,等回去的时候必须重新规整,好穿得舒适些。
在魏冉笑盈盈之下,豆都宜被带到了一处茅房。茅房是用一些砖块搭建而成,顶部用了木头遮盖。就在豆都宜做好心理准备,捂着鼻子进去,意外发现这里面的蹲坑居然和她所处的世界一模一样,是抽水马桶!这个世界怎么会有抽水马桶?
蓝择安看到豆都宜紧锁眉头进去,又紧锁眉头出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便有些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豆都宜不可置信的望着蓝择安,又看了看魏冉和苏萃萃。她有点恍惚,又定了定神。她走向前去,挨个捏了捏他们的脸,最后在他们的注视下,使劲捏了捏自已的脸。
“魏冉,你这药有没有副作用?”蓝择安转头,一脸的凶神恶煞。
“只是会轻微的恶心呕吐,但不像是安爷夫人这般样子。”魏冉声音轻柔,脑子已经把所有采摘的药物过了一遍。
“你还好吗?”苏萃萃见惯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对各种特别的人都带有一番欣赏。因为她自已就是个奇怪的人,有次她甚至把一个死去的达官贵人的脑子给挖了出来,说只是做她的试验。
“我还好,可能身体刚恢复,稍许有些不舒服。”
“苏庄主已经准备好绳索,等会我背着你下去。”蓝择安看着豆都宜,试图从眼神看出什么异常。
“安爷,您夫人刚痊愈,要不还是让她在这边休息吧。”苏萃萃一脸担忧的样子。
“不用。她在我身边我比较放心。”蓝择安顺势把豆都宜背了起来。
蓝择安的力气很大,豆都宜感觉自已只是蓝择安的一个背包而已,只是这个背包的肩带有些不太牢靠,需要蓝择安时不时托着让她维持好姿势不至于将他脖子勒紧。这会,豆都宜是有些后悔把长裙变成短裙,她决定等回到塔石城去买点布匹给自已做条裤子穿,没准还能做条裤子的生意。
“塔石城的城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你不等他把瑰宝自已送上来?还有苏萃萃为什么会帮你?继承人选好了吗?”在冥牢山,豆都宜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都没有说出口。昨晚又是因为太过虚弱,这时候也没其他人,是时候抛点问题转移下注意力,因为她觉得自已与蓝择安真的靠得太近,嘴巴贴近耳朵,甚至能感知到蓝择安的心跳声。
“樊承是一个好城主,但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他知道三目族寿命极短,便无所不用其极。他养育的那几个孩子只是用于他延长寿命的工具罢了,这一点,等我们回去之后你便能看出。权力能使人发狂,除了权力之外就是永生。”
“听邢阳说,你们的寿命极长,甚至能活到千岁。是真的吗?”
“这倒是千真万确。”
听到这里,豆都宜便没有做声。她想着自已最多也就活百来岁,与能活千岁的人相比真的是转瞬即逝。
“其实我们有时间也会苦恼。”蓝择安见后头没了声音,便自行说了起来,“我们一出生便背负着整个村子的命运,为了繁衍后代,可以与自已同村不喜欢的人结婚生子。”
“你也是?”
“我也是,普通人的寿命真的实在太短。我与樊承相遇之时,他还意气风发。但如今,他已经满脸皱纹只剩下一副骨架。所以......”
“所以,安爷夫人的说辞只是说给别人听的。”
空气很微妙,蓝择安这次没有回应。蓝择安没有想到豆都宜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也意识到她的心意。豆都宜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发现在他们的右上方有一口棺材被两根铁索悬挂在半空,那应该是魏冉师父李时的棺椁。而下面,陆陆续续不断有棺椁出现放置在悬崖凹陷处。如果把悬崖横过来放,这是一个独特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