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死，可是死了那不是太便宜那些人了！”
一个满脸是血背着弓箭的小孩从乱葬岗里爬了出来，只剩下他自已内心的声音。他睁开那只没受伤的眼睛，望着周遭一切。他的家人多数被流放，最亲的姐姐被殴打致死，只因为说了真话激怒了当权者。
“我早就跟你说过，忍着，你怎么忍不住呢？”一个瘪嘴的老太婆提着菜篮子在他跟前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而他正被拉往射击场，“去阎王爷那里好好想想是什么激怒了你。”
可是阎王爷呢，他在哪儿呢？小孩跪在地上胡乱扯着头发，失声大哭。没一会，连天都跟着下起了倾盆大雨。他最爱的姐姐被雨淋得露出了惨白的皮肤，姐姐曾经开玩笑说他可能让全家人遭殃，果真一语中的。乌鸦和老鹰早已在空中准备多时，盯中了下面各自的“猎物”。
他一瘸一拐的往外头走，那个瘪嘴的老婆婆已经等待他多时。“小娃，阎王爷收不住你，我这老婆婆来收你，你随我来。”
“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小男孩抬起头睁着一只眼睛看着她，他发现老太婆嘴里已经没有了牙齿，但眼睛炯炯有神，毫无浑浊。
“我教你射箭，但是你要记住，不能去报仇。”
“冤有头债有主，他们不义在先，我无心无愧。”这坚定的语气不似孩童说出来的话，他像一个无畏者不屑一顾往前走去。没想到前面晃荡着一个黑影，仔细看是附近巡逻的兵卒，黑影摇摇晃晃，像是喝醉的模样。
瘪嘴老太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身后，她轻轻地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孩子，跟我走吧，再往前走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男孩听了她的话，抬起头看着她皱巴巴的皮肤，看着她颤巍巍的往另一个方向走，他慢吞吞的朝着他的方向跟了过去。星稀河影，饥肠辘辘的老鹰划破夜空，尖锐的利爪如铁钩般，紧紧抓住一具尸体。男孩抬头看，是他的姐姐，好似在对他笑。
“你遭遇到的这些事不怪你......但又全怪你，你太弱了。”老太婆拐到一个弄堂里，回头再看看那男孩有没有跟上来。男孩话很少，即使身上已经千疮百孔，仍一瘸一拐地紧紧跟随。“你不问我们去哪？”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我只是一个将死之人。为什么会救你？可能是我的善心突然发作，可能是你突然触碰我内心缺失的东西，当然也可能是根本就没有原因。只是碰到了，拾起来而已。”
老婆婆在一个木门前停了下来，推了进去。这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堆满了稻草，里面黑漆漆的一片。而这种程度的黑，在乱葬岗待过的男孩已经毫无畏惧。
“你进去先睡，我们睡醒了就练。”
“什么时候练？”
“等你睡醒。”
“我想报仇，我想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还记得他们的模样吗？”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男孩攥紧了拳头，如果是白天的话，你能看到他那股凶狠的眼神，他恨不得割掉那些人的头颅，供奉那些秃鹰。
“你若要报仇，从今天开始，彻底忘掉他们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
“诸葛钰。”
“很好，永远都不要忘掉这个名字。我姓吕，你若是愿意，唤我一声吕婆婆。”
......
训练是残酷的，也是最能磨人的。但比起他内心撕裂，训练是最能让他忘却痛苦。吕婆婆训练起初循序渐进，她先是让小小诸葛钰身穿厚重的军衣，从白天跑到晚上。每天射箭四千余枚，这个过程用了整整一年，那孩子愣是没说一句放弃的话。等到第二年，强度便开始加大了，诸葛钰不再是单枪匹马地跑，而是身后跟着两三只疯逼饿狼。他双腿战栗，两次被狼群扑倒在地硬是用拳头用箭矢把狼王的脑袋钉在地上。射箭训练也开始翻倍，九千余枚从申时到酉时全数射出，他的脊柱开始有点弯曲，但是这孩子就是个狠人，硬生生练就了一副神臂。
两年后，吕婆婆命不久矣，将自已珍藏的洛神弓交给了诸葛钰，并叮嘱他将自已的尸首放入乱葬岗。诸葛钰遵从其吩咐后，以弓挂臂，当年降罪之人尽数落地，你会看到在那个城里，秃鹫满天在飞，每个爪子上都挂着人头。变天了，权力开始转移，众生喜悦，城里的一切都开始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崇拜这少年，竟不知是当年在街头落入谩骂的少年；他们又怀疑这少年，说这事是天神之手。
诸葛钰等不及这一切流言蜚语，因为他知道世事如此。他需要更强，需要继续上路。他还要寻找那批流放者，那几个他还在惦记的人。可是烈日当头、沙尘肆虐，匹马难前，他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三目族女子，此女面纱掩面，楚楚动人，手里还抱着一只小狼，身边还站着一个肥耳大肚男子。
“阿寻，他那把弓真好看。”
“庄主说的是，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弓。”
只见那女子从骆驼上慢慢下来，走到诸葛钰身边，微微一笑：“小女子第一次见过这么漂亮的弓，能给我看下吗？”
“不能。”诸葛钰瞪了她一眼。
“我们塔石城冥牢山有很多兽灵，我看你的弓和你的手臂用来射杀它们正合适。你可以跟随我走吗？吸食兽灵可以让你变得更强，如果你愿意的话。”
也不知道那女子从哪里看出诸葛钰有一颗想变强大的心，他听了那女子的话，跟着去往冥牢山。
她说：“你有一双老虎般的眼睛，沉静又凶狠，永远在伺机而动。”
他回答：“野外生存惯了，离死神近了，就变成那样。等他变得更强，将家人带回殷都，接受殷都所有人的崇拜。等他学成归来，他要让殷都变成自由之城，谁要是破坏自由祥和，他就成为那个死神对他判处对应的惩罚。”
女子笑了，她说：“哪里有自由之城？”
肥耳大肚说：“苏庄主说哪里有就哪里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