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媖被她热情过头的关心举动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心中还是涌上几分感动。
穿书前,她作为一个外热内冷的历史系大学生,向来喜欢独来独往。
除了上课,就是一头扎进图书馆,从未体会过被同龄人如此真切地关怀着。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们担心了!”孟媖反握住紫苏的手,柔声安慰道。
孟媖同时也惊讶地发现,自已的拙劣演技还是没能逃过原主姐姐孟姝,以及那心细如发的紫菀的法眼。
孟姝看着眼前这一幕,既欣慰于小妹终于肯对自已敞开心扉。
又自责于自已之前过于沉迷医道,没有给予她足够的关爱,才会让她在陈婉的哄骗下,吃了那么多苦。
也都怪自已当初识人不清,错信了陈婉那个毒妇!
孟姝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寒光,她定要让陈婉为其所作所为付出更为惨痛的代价!
孟媖则敏锐地捕捉到孟姝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心中暗暗称奇。
阿姊不经意间的眼神,怎么会有种历经沧桑的成熟之感?
她们姐妹俩明明才十四岁,还未行过及笄礼,也都涉世未深,怎会有如此复杂的眼神?
孟姝也感觉小妹自从这次被自已成功救回后,就变得愈发乖巧懂事了。
虽然这是件好事,但她又忽觉心中某个地方空落落的,仿佛错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这种念头转瞬即逝,让她再也抓不住。
孟姝压下心中异样的情绪,柔声说道:“好了,折腾这许久,想必小妹你也累了。”
“你且休息片刻,我去聆雪苑向母亲禀报你的身体已大好,也让她安心些。”
“嗯,辛苦阿姊了,让母亲莫要担心。”
孟媖乖巧地点点头,而后那双灵动凤眸再次瞄准了桌上的各种小吃。
孟姝无奈一笑,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媖儿少吃些零嘴儿,免得耽误中午用饭。”
“我晓得啦,阿姊慢行!”孟媖朝她挥了挥手,十分嘴甜道。
紫苏也福了福身,垂首道:“恭送大姑娘,我会看好二姑娘,不让她多吃的……”
紫菀替孟姝重新披上斗篷,抱好汤婆子,便一起退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出了双颜苑后,紫菀时不时偏头看孟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紫菀,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孟姝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小心思。
“大姑娘,奴婢倒是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只是觉得,二姑娘醒来后,好像有些变了。”
紫菀略微犹豫一下,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已的想法。
孟姝蹙眉,淡淡问道:“变了?你说她哪里变了?”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二姑娘比之前乖巧懂事许多。”
紫菀挠了挠头,仔细想了想,还是无法准确地描述出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
而孟姝心中,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但以她们这些书中人的见识与阅历,又怎会想到,此时此刻的“二姑娘”已经换了芯子?
又在廊庑下迈出几步,孟姝这才缓缓说道:“许是她此番也算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之前刁蛮骄纵的性子便有所收敛,才会如现在这般表现吧。”
“也许吧……”紫菀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于是主仆二人各怀心思,一路沉默地往沈清漪所在的聆雪苑而去。
孟姝和紫菀一前一后地走在抄手游廊上,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还泛着丝丝凉意的春风轻柔拂过,夹杂着淡淡青草香,令人心绪宁和。
聆雪苑是母亲生前亲手打造的小院,院中遍植梅树和松柏,本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
每逢入冬降雪时节,红梅傲雪,松柏长青。
邀三两好友,红泥小炉煮新茶,于窗畔聆听雪落之声,当真妙哉。
只可惜,斯人已逝,再无人带她们姐妹二人到聆雪苑听雪了。
她犹记得那时母亲素手推窗,温柔笑吟道:“姝姐儿,媖姐儿,你们听……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而沈清漪,是在她们两姐妹十一岁那年,也就是母亲去世满三周年的“除服之期”,作为继室嫁入孟府的。
因着心中对母亲的怀念与尊重,沈清漪并未住进父亲和母亲的丹宸苑。
这证明她并没有登堂入室,取代原孟府主母的意思。
嫁入孟府此举,也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和教养,她自小就看着长大的两个宝贝干女儿。
孟姝之前曾偶然听府中下人嚼舌根子,说父亲与沈清漪之间只有夫妻之名,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也难怪当陈婉的恶行被沈清漪发现时,她会故意戳沈清漪的这个痛处,说她是空有主母名头的继室。
思及此处,孟姝不知不觉间,已经行至聆雪苑近前。
此时正值初春,苑中的梅花还未开放,但满院的松柏依然苍翠挺拔,为这雅致的院落增添了几分清幽之感。
孟姝身披一件竹叶青镶金丝飞鸟纹翻毛斗篷,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明眸皓齿。
她步履轻盈,施施然地走进聆雪苑的正堂。
只见沈清漪正斜倚在美人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册,柳眉微蹙,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狻猊青铜香炉中,燃着孟姝特调的温养她畏冷体质的“蓝田日暖”。
“大娘子,大姑娘来了!”
宋嬷嬷高声通报道,而后接过孟姝的竹叶青色斗篷,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母亲淑安。”
只见孟姝左手扣右手,拇指交叠翘起,双手下摆于腹部,垂首躬身屈膝,给沈清漪行了个标准万福礼,柔柔说道。
沈清漪闻言,立刻放下手中书卷,抬眸看向孟姝,眉心随之舒展,眼中满是慈爱之色。
“姝姐儿来了,快来母亲这边坐!”
孟姝款款走到沈清漪身边,在她美人榻边的绣墩上落座。
沈清漪握着孟姝的手,一脸关切道:“快跟我说说,媖姐儿现下怎么样了?还是头痛,记不起事儿吗?”
“回母亲的话,我替媖儿施针之后,她的头痛之症已经无碍。”
“至于那失忆之症,”孟姝抿嘴一笑,“都是这小妮子故意诓骗咱们的……”
沈清漪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后嗔怪道:“哎呦,媖姐儿这小皮猴儿,真真儿不教人省心呐!”
“她要是有姝姐儿你一半的稳重懂事,我就天天烧高香,念‘阿弥陀佛’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