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人回应,万林儿上前将门打开了,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披了一件外衫,万林儿靠在院子的木椅上,看着冷眼盯着他的人。
“你为何不解释?”
看到婵雨娇眉紧皱,一脸愁容,万林儿冷笑道:“精心布局,解释有用嘛?你不还是在半夜赶来质问我了?”
“我来是因为......”
瞌睡被扰,不被信任,还被人陷害,万林儿即便性子好,此时也不想忍了。
“是因为你觉得谷善堂之事是我所为,既然如此,那就一拍两散,日后还是互不相关的好,免得连累了你。”
“林儿,我不是这个意思。”婵雨轻声道。
“我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想听你解释,大半夜把人吵醒,结果就是来表明怀疑我?”万林儿不是泼妇,也不想与婵雨结怨,只得在心中发泄的吼着。
未曾注意婵雨对他的称呼发生了变化。
看到万林儿闭眼不语,婵雨面色微冷,但更多的是担忧。
半晌后,见他依然闭眼倚靠着,婵雨叹了口气,淡淡道:“来这里之前,我去看了倩雅,她的情绪很不好,身上......”
顿了顿,婵雨才又说道:“身上的伤虽然不重,但是能看出来是被禁了法术反抗所致,浑身青紫,每一处都是无望的挣扎,她当时应该绝望极了。”
“回去以后,她就一直泡在水里,嘴里还一直说着胡话,她的......”有些话婵雨实在说不出口,只能死死地抓着自已的手臂,低头恨恨的看着。
那里是古代女子,点守宫砂的地方。
倩雅真的被人施暴侮辱了!
望着明月,吹着清风,万林儿烦丝紧扣,难以拨动。
见他在院子里踱步哀叹,婵雨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放在他坐的那张椅子前。
杯子里的雾气全部散去,万林儿终于抓住一个线索。
“今日跟在玉琴身后的男子是谁?我来莫闲峰有好几日了,从未见过他?”万林儿因激动而渐起的呼吸,给秋夜增添了一丝春意。
婵雨恍惚一下,又一如往常般的好耐性,面色难看的避开了万林儿的眼神。
万林儿微顿,眸色深沉的盯着婵雨,问道:“你是莫闲峰的大师姐,在这里你只需听从若清一个人的,其他师姐师兄巴结你都来不及,应该不会与你结仇,所以你方才的紧张,也是因为那个男子?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怕他?”
婵雨问道:“还有谁?”
闻言,万林儿再次回忆起今天的事。
今日玉琴出现时,茵茵慌乱的表情和急虑的步伐,分明是躲着什么。
控制住情绪的倩雅,在离开看到万林儿时,突然惊慌尖叫起来。
眼中的畏惧和恐慌,如同再一次见到了侵犯她的人。
可只有万林儿知道自已有多冤。
“我未说过不信你。”婵雨说完,不顾万林儿的惊讶,分析着道:“如此看来,茵茵和倩雅是在害怕你身后的秦戍。”
“禽兽?”
还有人取这名儿?
见万林儿言语轻松,面色淡然,婵雨笑看他一眼,挑眉道:“七日前,我在握云峰见过他。”
万林儿傻了,这也是线索?
“那晚我约了弦依去比武台,她因痴迷修炼忘了时间,否则我也不会看见秦戍。”
见万林儿不说话,婵雨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浅笑道:“握云峰的比武台,五峰弟子皆可随意去。”
万林儿撇了撇嘴,表示不感兴趣。
等等,七日前?握云峰?不是他去沁竹苑见颜枕那日嘛?
听了万林儿的话,婵雨回想着那天的事,摇头道:“那日我在握云峰并未见到师…大师叔。”
“握云峰那么大,你们或许在时间上错开了,没见到也很正常。”
“不,师...大师叔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去,更何况是去沁竹苑!”
“为何?”看到婵雨坚定的神色,万林儿觉得在这件事的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沁竹苑乃掌行山禁地,恶诅妖邪、灵根遇损或入心魔者,无法安然入内。”
所以颜枕真的旧伤未愈,是灵根不完整了嘛?
“那颜枕...呃,我是说我大师父,会不会是去找你师祖的?”
“那就更不可能了,除非掌门下令或是门中有大事发生,否则师...”婵雨嗓子似有不适,咳了几声道:“师祖不会出关。”
看到婵雨说话有些吞吐,万林儿皱眉盯着她,总觉得她今日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见婵雨一脸平淡,万林儿道:“如此说来的话,我那日看到的并非真正的颜枕,而是有人冒充的。”
对于万林儿直呼尊长名讳一事,婵雨已经见怪不怪了,脸上除了一丝疑虑,没有过多的表情。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万林儿神色迷茫,舌尖轻抵上颚,摇头叹道:“不知道。假如是秦戍冒充的颜枕,那这件事除了若清,应该还有其他人在掌控。”
……
至于秦戍,他并非莫闲峰弟子。
一日,玉琴遇见了他被妖灵追杀,便出手救了他。
事后,他一直跟着玉琴,说要报恩。
多番纠缠之下,玉琴迫于无奈,告诉了若清。
得知此事后,若清非但没生气,反而应允秦戍跟着玉琴。
闻此,万林儿终于想起他是在竞选大会时,见过秦戍。
秦戍未参加竞选大会,应是若清的意思。
这样,他既是外人,也是替死鬼,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万林儿冷哼了一下,而后又笑着看了看婵雨,示意她继续就好,不用管他。
再后面的事,就是秦戍仗着若清和玉琴的关系,在莫闲峰威胁了不少人,并扬言,如不顺从,就找她们的家人。
“MD,狗仗人势的禽兽,呸!”
看到婵雨的眸子沉了沉,万林儿不情愿的改口:“哎呀,秦戍秦戍。”
万林儿说完,捡起一根树枝,用力不停的在地上划着,以此发泄心中的愤怒和自责。
“对不起。”
“......”对于婵雨莫名的道歉,万林儿愣住了,直到她离开,也没说一句话。
而竹林里的人影,仍在望着院子里那个单薄的身影。
秋风轻轻吹拂,冬意悄然赶来。
自谷善堂一事至今,若清终于出现了。
怎料冤家路窄,万林儿提衫抬脚刚进练功房,就撞见了正要出来的若清。
僵持片刻,若清将双手背于身后,娇眉微提,红唇渐翘,主动退了回去。
万林儿则面带丝丝笑意,又点了点头表示问候,大步跨进练功房。
对此,若清眼角带笑,不为所动。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走越远,若清的手忽然握的更紧了,骨节泛白。
但她依然未说一句话,身子也未动一下,只是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身后的婵雨隐约猜到了,只是刚一转身,就瞧见一个人影从她眼前恍然飞过。
婵雨立马施法,试图将人拉回来,却已来不及了。
砰!
啊...
嘶...
一个人影狠狠地撞到门口的石柱上,又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好一会儿,万林儿才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站起来,恨恨的看着若清,以及一脸春风得意的柳武。
正当要上前质问时,他忽然抱头蹲下,脸色瞬间惨白扭曲。
不过片刻,他整个人倒地蜷缩起来,痛苦呻吟着,像是掉入了油锅,煎熬又惨烈。
若清回头看了一眼柳武,柳武立马上前查看,而后神色慌张道:“他并未受伤,也未中毒。师父,弟子知晓他对师父还有用,所以弟子就只用了三成灵力,万不敢伤他性命啊。”
闻言,若清的笑意更深了。
“哼,那便随他吧,婵雨,你随我来。”
婵雨本欲为万林儿说情,但不知发现了什么,只好跟若清走了。
看着众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万林儿痛的说不出话,反复的疼痛,令他昏死过去。
醒来时,暮色已降临,他仍旧躺在练功房门口。
冰凉刺骨的石砖早已感知不到他的体温,人性的冷漠却令没有欲望的心变得炽热。
以前头痛都是在寝室里,每次都是被喜欢串寝的李晓及时发现,送到了医院。
想到李晓,万林儿忽然发现来这里这么久,除了闵文比较关心他,似乎没有第二个人。
忍着疼痛,从腰间拿出灵符。
看着灵符,万林儿陷入了两难。
灵符怎么用?
侵骨的寒风,令万林儿清醒了些,他觉得人生其实可以很简单。
人之所以活着,是因为有支撑,有责任,有念想。
可他呢,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在朝不保夕的日子里靠捡命活着,这种日子不知还有多久?
死,是唯一的解脱。
“李晓,我终究不是你。”
万林儿绝望的将手里的灵符撕成两半,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