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的名字叫米特尔,是一个堕入了深渊的人。】
端坐在末日熔炉的顶端,米特尔遥望着天空中那那颗血色月亮。感受着自天空落下的,常人,乃至寻常恶魔们都难以感受,但却无法违逆的癫狂因子,青年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当然,这么说的人往往都是不了解我的人。只是比较可惜的是,目前看来这个世界还没有知道我的存在的“人”。】
从空间匣中掏出一枚书本大小的紫色的晶石,这是在人类世界极为珍贵的魔能水晶。虽然其中蕴含的癫狂因子导致其无法被寻常生命使用,但对于无血无泪的机械而言这是远胜过木柴、煤炭,乃至大多数‘灵能水晶’的最佳的能源宝石……只不过在深渊,它就只是稍微少见一点的,一般恶魔甚至都不会特意去找的普通石头。
最多也就是少部分恶魔之中的工匠会如米特尔一样,利用晶石的良好的光学性质来制作类似镜子一类的东西了。
【等下,你问我——世界?是的,就是世界,The World,以时间和空间作为经纬而编织成的一个广袤无比的领域,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我如今生活的深渊/地狱,人类掌控的现实,众神居住的天堂/神界等一系列的时空……】
通过光线的反射,米特尔再一次端详起了自已。
【是的,我是一名‘穿越者’,一名倒霉地,莫名其妙地就被丢到了陌生世界的穿越者。虽然这个世界上穿越者并不稀罕,但出门怎么能和出国相提并论呢?更何况我的故乡可不曾在现实中存在恶魔、天使等奇幻生物,而所谓的‘神明’更是只存在泥雕木塑的,幻想中的存在。】
【但这里不同于故乡,天使是真的,恶魔也是真的,就连生有动物特征的亚人也都是真的。而我就生活在恶魔的巢穴之中,日常见到的都是各式各样的恶魔……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目前我所见过的恶魔并非神话意义上的,而是单纯的一个族群罢了。】
黑色的瞳孔好似深渊,面容与身形在人类审美中也是极为高大且英俊。虽说在气质上欠缺了一些成熟稳重,但年轻从来都不是需要贬低的特点。
除此之外,米特尔一米九的身高在人类中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巨人了。
毕竟根据老爷子的说法,目前的人类社会还处在一种比较特殊的中世纪的阶段,普通的人们很难吃上什么肉食,更遑论有足够的营养去长高长壮。因此大多数平民在一米六左右便已是极限……这还是考虑到了之前所说的特殊点,也就是名为「超凡之力」的存在之后的结论。
【超凡之力?是的,这是一个超凡的世界。众神行于天空,恶魔潜于九幽。神术的光辉照耀千古,魔法的铭文刻满天穹。凡人打熬身躯,用气血和意志对抗魔物;贵族研习术法,以超然的伟力号令众生……在故乡中只会出现在小说和影视之上的桥段,正是如今我所在的世界的基础设定。】
伸出右手,亵渎的铭文在掌心半寸处开始构建。当然这么说主要是因为恶魔文实在是太难写了,看得米特尔物理意义上地脑袋疼——这些东西和阿拉伯文类似,这让习惯方块字且并不懂阿拉伯文的米特尔大呼难受。
直到现在,米特尔也就是能够照葫芦画瓢地勉强构建起七八个恶魔法术,属于歌利亚都要鄙视的那种文盲级人物。只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老爷子的专门研究,外加某些异世界理念的加持下,米特尔所掌握的几个法术已经可以应对绝大多数的情况了。
只是目前来看他大概率不会遇到需要他亲自施法的局面——毕竟严格说来,他真正的身份其实是老爷子用来研究的小白鼠。
————————
“人类小子,今天呆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伴随着火焰升腾,一道好似万千魂灵重合在一起的声音自熔炉的中心浮现。那是恶魔之中的死魂灵——米特尔用老家的某个游戏中的种族分支名来命名的存在,毕竟在定义上实在是太符合了,不是吗?另外说一句,像是‘歌利亚’‘血魔’之类的,也都是米特尔用同样的东西来命名的。
至于说他们原本的种族名……抱歉,米特尔的发声器官并不支持这么扭曲又冗长的发音。只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像是歌利亚的霍德老哥,血魔的希罗老哥,以及其他被他给改了种族名的恶魔都乐于接受这份变化,甚至这些词语很快就传了出去,最终还到了魔王的认可——看来他们也不是很喜欢原先的发音。
“今天怎么突然要赶我走?”
作为熔炉区,以及周边几个恶魔居住区内唯一的人类,米特尔反而具备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几乎可以说是百无禁忌的通行的权限。
就比方说末日熔炉。
这个几乎和恶魔历史等长的古老装置就算是那些被他称作‘巫妖’的恶魔中少有的学者种族(同时也是老爷子的亲族)都很少具备近距离接触的权限。但他却能够轻易地靠近,甚至攀爬到熔炉的顶端望月思乡,这是连魔王们都不会去做的事情……至少明面上不会去做。
“日月即将交替,脆弱的凡人应该立刻回到你的居所,避免死于非命——或者你想的话,我们可以考虑试试用熔炉接纳你的灵魂。”
死魂灵的声音若海潮般层层叠叠,每一个词语、每一个音节,都是在折磨着聆听者的意志。但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的米特尔只是揉了揉太阳穴,完全无视了这极有可能让人失却理智的影响。
日月交替是深渊的特色天象之一,苍白的冷冽太阳将取代此时高挂天穹的血色月亮,深渊的环境会因此而发生剧烈的变化。
“所以说……你要开机了?沉寂了数千年的末日熔炉这就要启动了?”
不同于米特尔老家非常普通的日升月落,深渊的日月交替现象实际上更类似于冰期和间冰期之间的变化——原本足以令普通人变成熟人的灼热化作极寒,除却恶魔们以外几乎没有生命能够承受这般变化……而且和后者需要数十上百年来过渡不同,深渊的冰期变化可以说是极为突然,短短几个小时内就会结束一切。
然而剧烈的温度变化其实还只是日月交替的过程中最无害的一点。
真正能让恶魔们将熔炉冠以‘末日’之称,还是另外一种原因——冷日时期,深渊之中存在的,用以拦阻其他非恶魔种族的血色因子不再,天堂以及追随天堂众神的人间教廷便会发起宏伟的远征军,势要将深渊犁庭扫穴,其上众生屠戮殆尽。而‘末日熔炉’便是在冷日时期的战争中恶魔们用来补给自我,限制敌手的核心装置。也是哪怕在最危难的时期,天堂整整十四名大天使齐聚都未能成功将恶魔们覆灭的根源。
不过现在时异势殊,已经在永恒战争中占据了上风的恶魔们已经不再需要末日熔炉的助力了。死魂灵们试图点燃熔炉,也只是一众魔王们觉得冷日期间不开一下熔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同时按照巫妖之主的想法来给一众恶魔的聚居区进行集中供暖——恶魔们的确是不惧冷热,但谁会不喜欢空调和暖气呢?
“所以说……你现在已经成了后勤房看锅炉的退休老大爷咯?”
轰——
伴随米特尔的一声询问,莫名其妙被戳中痛点的死魂灵们当场撤掉了他所在熔炉顶端的本不存在的地板。同时一声紧随其后的轰鸣声便在瞬息间响起,熔炉内部的一块儿燃烧物径直从排风口飞了出来,正中米特尔的腹部。
“这个该死的人类!!!”
仿佛是一声咳嗽,末日熔炉掉下了一个碎片。同时听到了声响的巫妖之主无奈地撕开空间来到此地,随手一指便将米特尔捆到了十字架上。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打开手中的喊话器,巫妖之主自此说出了最开篇的那句话语。
……
“——噗嗤”
听完米特尔的描述,粉色的少女不由得笑出了声。她不理解米特尔怎么这么胆大包天地对着最古老的恶魔说出祂‘因为年迈而无法胜任战斗(工作)’的,这种堪称是最顶级嘲讽的话语——最关键的时居然还这么活蹦乱跳地出来了。
“看样子弗莱蒙特大人和死魂灵大人真的是很喜欢你啊……”
自然地挽过米特尔的手臂,粉色的女孩就这么和他并排走在一起。就像是人类社会的故事中,那些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一样相处。
只不过,少年的黑发在人类社会中是与恶魔有染的证明,而女孩更是货真价实的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