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老道,姜远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停下了脚步说道:“道长,咱们相遇确实是缘。你若是手头紧没饭吃,我请你一顿也无不可。不过,你那些小把戏还是收起来吧。”
“正合贫道之意!”哪料这老道反应极为迅速,仿佛就等着这句话一般,想都没想便猛点头,脸上毫无被拆穿后的尴尬之色,甚至连一丝红晕都未泛起。
姜远见状,心中暗自嘀咕:“这老道脸皮可真够厚的,连句客套话都听不明白吗?”
尽管心中有些不情愿,但话已出口,姜远也不好反悔。他带着道士走进客栈,对客栈掌柜说道:“给这位道长上些素食。”
“素食是那群秃驴才吃的玩意。“老道丝毫没把自已当外人,张口就道:”给道爷我上两斤猪头肉,再来两斤烧酒,两只烧鸡,十个包子!”
姜远强忍着打人的冲动,道:“道长,我请你吃饭,你这是要把三天的量一天吃了么!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无妨。”老道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道爷我能日食三斗,这些吃食也不过仅让道爷我塞个牙缝罢了。莫非公子是怕付不起这顿饭钱?”
姜远气得咬牙,这老道明显把他当冤大头了,一上来就点一大堆菜不说,还拿话来挤兑他,叔可忍,婶子也忍不了啊。
“行!”姜远索性拿出纨绔的性子,指点着老道,转头对胖四道:“看着道长吃饭,他若吃不下你喂他吃!”
胖四兴奋的点头,已经好久没欺负人了都快不习惯了,现在有个不长眼的老道惹少爷生气,想想居然有点小激动呢。
等得吃食上桌,老道也不讲究,挽起袖子拿过半边猪头狂啃起来,似八百年没吃过饭的饿死鬼投胎一般,咬几口猪头肉,喝一大口酒。
姜远还是低估了老道的本事,只见老道风卷残云般,不多大一会功夫,满满一桌的吃食填进了老道的肚子。
老道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连手指上的油沫都舔了又舔。
“厉害!”姜远由衷的佩服,这是只猪投胎啊,惹不起。
胖四有些不开心,没能欺负到这个老道,嘟嚷了句:“算你命好!”
姜远倒也不是很在意这顿饭钱,只是觉得老道点这么多吃食会浪费,现在老道吃得点滴不剩,他也爽快的付了饭钱。
姜远看看时辰已不早,吩咐胖四把马车赶了过来,带着早就收拾妥当的小茹出了客栈。
边关怎么着也是要去的,这个没办法逃避。
有了马车谁还愿意骑马,虽然马车也舒服不到哪去,但总比骑在马背上磨老二强,姜远没有太多吃苦的觉悟,正所谓能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这苦谁爱吃谁吃,反正他姜远不吃。
姜远带着小茹钻进车厢,胖四驾着马车,一抖手中绳索,一马鞭抽在马屁股上,大喝一声:“驾。”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向前跑去,姜远在大周朝居然还体验到了久违的推背感,险些从车厢后面翻出去,小茹则吓得花容失色,扑倒在姜怀安身上。
“胖四,你悠着点!”姜远大声喝道,生怕那厮驾着马车撞到行人,伤了人或出了人命,虽然在这济州县有李锦书罩着,但被伤到的百姓岂不受了无妄之灾。
虽有姜远提醒,马车还是撞翻了一些小摊,惹得那些小贩在车屁股后面大声叫骂。
一路疾驰出了济州县城池,路面变得颠簸起来,胖四这才降了速度,回头对车厢里的姜远道:“少爷,今日已是离燕安城的第七日了,咱们有了马车,不妨走得快些,天黑前应该能赶到兴州。据说这济州和兴洲交界处的黑风山有山贼出没,不太安全。”
“山贼?”这还是姜远来大周后第一次听到“山贼”这两个字,顿时来了兴趣,正想仔细问问这群山贼的来路,这时却听得后面一阵呼喊。
姜远撩开帘子往回一看,却见一老道正狂奔呼喊,追着马车而来,不多大功夫,那老道居然真追上了。
“小友,请留步,等一等道爷我!”老道涨红了脸喘着粗气,看样子再跑一会,就得口吐白沫翻倒在地了。
姜远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虽说马车没有单骑马那么快,但速度绝不是普通人徒步能追赶上的,这老货有点东西啊。
姜远让胖四停了马车,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老道,好奇的问道:“道长,你追我何故?饭我也请你吃了,酒也请你喝了,难道你还想跟着我长期蹭饭不成?”
“正有此意!”老道的脸是红的,不知道是追马车追的还是喝酒喝的,但姜远可以肯定,这老货的脸皮绝对是厚的,回答的干脆自然,天经地义。
“道长,你我偶遇一场,一顿饭之后就该相忘于江湖才是,你这还真把我当冤大头了。”姜远不得不佩服老道的脸皮之厚。
老道又咧开他那张满口黄牙的大嘴,道:“老道我知恩图报,今日受公子一饭之恩怎能不报。”
“别报了,道长。”姜远看着老道那不要脸的神态,连忙堵住他的话头:“区区一顿饭罢了,何足挂齿,咱们还是各行其道,各找各妈吧。”
老道上下打量着姜远,正色道:“贫道观公子面相不凡,将来必大有作为,再观公子骨相,骨骼惊奇前所未见,老道有……”
这话挺熟的,姜远觉得自已好像在哪听过,摆手道:“你是不是还有一本绝世武功秘籍,看我骨骼清奇,现在愿意免费送我?”
老道一怔,道:“公子何出此言,贫道我哪有什么绝世武功秘籍?!”
“道长,咱们明说吧,我紧要之事在身,你换个人去骗饭吃吧,别老逮住我一个人骗哪?!”姜远没好气的说道。
老道嘿嘿一笑,道:“公子,贫道不打诳语,我观你面相不凡也是真,将来大有作为也是真,你前路坎坷也是真。我观公子眉间暗藏杀伐之气,此行恐行杀戮之事,但又观公子文弱之身,怕是此去不妥啊。”
姜远眉头一皱,道:“道长若真是这么料事如神,怎地落得如此地步,道长还是给自已看看面相吧。”
老道摇头道:“贫道自知公子不信,但贫道绝非嘘吓于你,也罢,一饭之恩也得报,老道传你一套刀法……”
“停,打住。”姜远连忙摆手制止老道:“你一道士不是用剑的么?怎么又是刀法,道爷,我真有紧要事赶路,咱们就此别过得了。”
老道哼了一声怒了,道:“无知!谁说道士只用剑,不用刀的?”
也不待姜远再反驳,手一伸抽了胖四挂在马车上的长刀,“唰唰唰”的舞动起来,刹那间刀光闪闪,刀影漫天。
一柱香的功夫,一套刀法耍下来,花里胡哨的让姜远和胖四目瞪口呆,杂技班的台柱子可能也就这两下子吧。
老道见姜远和胖四惊讶的样子很是满意,便又自吹起来:“此刀法乃贫道自创,精研数十年才成,如若配合战马冲杀,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不费吹灰之力。”
老道抚着山羊胡须得意的抬头看着天,一副高人模样,坐等姜远的称赞。
“胖四,给道长一贯钱,这杂技耍得不错。”姜远根本不上套:“我们继续赶路。”
老道见姜远不按套路出牌,顿时急了,一跃跳上马车,道:“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教了你刀法,你也看了我的刀法,咱们就有师徒之情了!今后你得管为师的饭!”
姜远眨巴着眼睛,一脚踹在老道的屁股上,这老流氓耍无赖了,硬赖上自已了。
这一脚踹得刚刚好,正中老道的屁股上,老道两眼一翻,倒在车架上,一边抽搐一边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我尼玛……”姜远忍不住暴了句粗口,这老货是真讹上自已了,还装起晕来,没完没了了。
姜远这性子能惯他?跳下车去,拽着老道的双脚就往下拖,但老道仿佛就像原本就长在车架上的一样,纹丝不动。
姜远又叫胖四一起,也还是拖不动。
看来这老道还真有点本事,他这耍无赖耍流氓的态度让姜远很不爽,但又无可奈何。
“行了,别装了,本公子就当喂条猫狗了,你先起来。”最终姜远还是投降了,虽然胖四暗示他可以一刀剁了这老道就完事了。
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人,姜远做不出来,又奈何不了老道,除了投降认输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胖四真的剁了这老道吧。
那老道听得姜远这么一说,立即翻身而起,嬉皮笑脸的说道:“这不就对了吗?我的好徒儿,遇上为师是你的福气,不要不懂得珍惜。”
姜远立即纠正:“我收留你是看你可怜,别硬套师徒关系!”
老道笑而不语,翻身下了马车,自顾自的解了马车后边拴着的另一匹马骑了,跟在后边哼起了小调调,显得甚为开心。
姜远看着得意洋洋的老道,躺回车厢,捂着头疼的脑袋自言自语:“这去回南关,才走出三四百里,就遇上这遇上那,这是要去西天取经哪!谁知道后边还会遇上些什么,头疼……”
小茹听不明白姜远说的这些奇怪的话,只听得公子头痛,连忙靠过来给姜远轻柔的按着太阳穴,乖巧又懂事。
微风轻抚,吹进车厢,姜远渐渐打起了瞌睡,他哪里知道前面还有多少未知的事正在等着他。
“管他呢,随便吧,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姜远嘟嚷了一句,索性不去想了,随着颠簸的马车摇摆,在小茹怀里迷迷糊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