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再怎么发配充军,那也是鸿帝赐封的陪戎副尉,虽然是比芝麻还小的武官,但总得配把刀才有个武官的样子。
据说这把刀还是他那个便宜老子的死对头上官云冲特意送的,嘲讽之意满满。
刀也不是什么好刀,以大周现在冶铁水平,锻钢法还是使用的灌钢法,炼出来的所谓的“钢”质量很不稳定杂质太多,打造出来的兵刃就差了很多意思了。就算是号称“神兵”的宝刀,在姜远眼里还不如上一世他在蓝星时,他家厨房里切肉的那把菜刀。
胖四见少爷拔了刀,也拔出一把刀来,挡在姜远的身前,冷眉横眼的指着村民。
村民见得明晃晃的刀,顿时吓了一跳,那个自称小茹嫂嫂的村妇更是往人群后面退了几步,再不敢出声喝骂。
“好大的胆!”一声怒喝,一个穿着绿色袍服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衙役从远处走来,大喝一声:“哪来的黄口小儿,敢在济州县内动兵刃!”
姜远看到这个穿着官袍的家伙就乐了:“你又是何人,敢喝问本公子!信不信本公子一刀砍死你!”
“大胆!”几个衙役抽出身上的长刀,指着姜远和胖四喝道:”敢在县令李大人面前动刀兵!还不赶快放下兵器,磕头求饶!”
姜远冷笑道:“哦,原来是县令大人啊,官威挺大啊。敢问县令大人为何不问问我与这些村民为何拔刀相向?”
李县令见姜远气度不凡见官不惧,心里暗想,眼前这主仆二人怕不是普通人,便开口问道:“不管如何,你主仆二人且先将刀收起来,免得误伤。”
姜远仍持着的刀不收,道:“既然你是这济州县县令,那你来得正好!这帮村民为了自已的利益,居然硬逼得一个小丫头跳河自尽,若不是我主仆二人恰巧遇上,恐怕这济河里又多了个冤魂!”
李县令眉头一拧,朝南面一拱手道:“承皇上洪福,济州县在本官的治理下,断然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你这后生不得胡言!”
姜远被气笑了,这县官不是糊涂就是坏,问都不问就敢断言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看来这县令比自已的前身还混账。
“苦主就在此,有没有此事,县令大人一问就知。”姜远快失去耐心了,一指跪在地上的小茹,不耐烦的说道。
李县令见姜远丝毫不退让,心生恼怒,道:“本官今日来此有要事要办,若这小丫头受了冤屈,可改日去县衙鸣鼓递状纸,本官自会查问。”
姜远冷笑道:“改日?改日这小丫头还有命在吗!有什么比为一个寻死的小丫头主持公道还重要!你这县令不当也罢!”
“放肆!本官如何做轮得到你来评判!”李县令大怒:“左右衙役,将这狂徒拿下!”
姜远怒极反笑:“好一个不分是非曲直的狗官!此济州县距燕安城不过三百里,可谓天子脚下,怎出了你这种狗官!”
“来人拿下!”李县令从官十几年,头一回被人当着面骂成狗官,这是反了天了,县令是一县之地的天,还真有人敢拿豆包不当干粮的,顿时怒火直冲天灵盖。
几个衙役持着刀就要上来捉拿姜远,胖四将刀一横,大喝一声:“都给我止步!我看今日谁敢拿我家公子!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
衙役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胆敢阻拦官差执法,一并拿下!县令大人有令,今日谁敢违抗!”
姜远和胖四两个人对上四个衙役,再加上一旁围着的村民,别说打不过,就是打得过也不敢公然杀衙役捅县令,真要这么干了,擅杀一县县令就是等同谋反的大罪,就算他爹是宰相也没用,抄家灭族指日可待。
胖四从怀里掏出一卷黄色卷轴,喝道:“我家公子乃是圣上赐封的陪戎副尉,当朝尚书左仆射、梁国公府的长公子!我看谁敢动!”
名号一报,衙役有些懵逼没反应过来,那李县令却是吓了一大跳,眼皮跟着直跳,盯着胖四手中的黄色卷轴心惊肉跳。
胖四手里拿着的正是赐封姜远为陪戎副尉的圣旨,这玩意对那帮愚笨的村民没什么卵用,但是对一个朝廷命官来说就完全不同了。
胖四将圣旨展开,明黄色的圣旨背面绣着一条五爪金龙,正面写的是旨意,右下方盖着一方大印,不是玉玺印又是什么。
李县令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圣旨是真货,吓得慌忙跪倒在地,对着圣旨高呼“万岁。”
胖四得意洋洋的看着傻了眼的李县令和衙役以及一众村民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不报名号,你们还当我家公子是山里的猴子是吧!”
李县令擦着脑门子上的汗,站起来上前一步亲切的拉着姜远的手,讨好的笑道:“误会啊,真是天大的误会啊!下官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迎公子的,不料误打误撞冒犯了公子,还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下官的莽撞。”
这下轮到姜远发懵了,奇怪的问道:“李县令来此是为了迎我?”
李县令微躬着腰,谄媚道:“正是,下官李锦书,来此正是为了迎接公子。下官当年进京赶考,尚书大人是主考官,下官也算是尚书大人的学生。听闻公子最近时日要途经本县,尚书大人当年与下官有提携之恩,所以下官特在此迎接公子,已经等了数日了。”
姜远撇了撇嘴,将手中的刀收了起来,暗道:“这等糊涂的县令,居然是自已的老子取的士,他在此迎接自已,敢情是也为了讨好父亲。”
“哈哈,原来如此,在下怎敢劳烦李县令亲自等候。”伸手不打笑脸人,姜远也跟着打哈哈。
“当年尚书大人与我有提携之恩,下官来此迎接公子怎当得劳烦二字。”李锦书拉着姜远的胳膊亲热得像见到了祖宗:“还请公子随下官回县衙,下官备好酒席好好招待公子一番。”
姜远受不了李锦书这种习惯拉人胳膊的谄媚之态,不经意的划开李锦书的手,道:“不急,县令大人刚好来此,就烦请县令大人将这一干村民和这小丫头一起带回,好好审一审。”
李锦书连忙应是,吩咐衙役将这一群人一起带回衙门。
一众村民见县令果然如胖四先前所说:“就是县令来了也得对我家公子点头哈腰。”这时都吓得两股颤颤。
有些心思灵活的村民已准备偷偷开溜了,那个自称小茹嫂嫂的村妇也已然吓瘫在地,像条蛆一般一蠕一蠕的向人群外爬去。
“谁敢跑的,他日上门拿人,定教你们这些刁民知道厉害!”衙役凶神恶煞,几刀鞘没头没脑的砸下来,这些村民便都老实了,老老实实的跟着回衙门。
一行人来到济州县衙,李锦书应了姜远的要求,立即升堂审案。
小茹跪倒在堂前,她年纪虽小但却是极为聪慧,知道今天若是不把握机会,以后就再无可能了,哭诉道:“小女子早年丧失双亲,跟着堂兄堂嫂过活,自小挑水砍柴,稍有迟缓便挨兄嫂打骂,这些小女子也能够忍受, ……
小茹哭诉着,将堂嫂为了二十两银子,想将她嫁给陈员外当第四房小妾,为达到目的,先是污陷她偷窃家中钱财,又蛊惑村民日夜防守着她,防止她逃出村子。
直到她终于偷逃出来,却又发现自一个小丫头不知道何去何从,天地之大却无存身之地,想至伤心处,便投河自尽,幸好遇上姜公子搭救才捡回了性命。
李锦书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姜远,见姜远的眉头越皱越紧,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喝问那村妇可有此事。
小茹的堂嫂自然不认,还指责小茹不懂事,白养活这个小贱人了,又说陈员外有钱有势,虽年已八十但老当益壮如何如何,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没了,像只苍蝇在公堂上嗡嗡乱叫。
李锦书又一拍惊堂木,喝道:“看来不上刑你是不肯说实话!来啊,将她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一顿板子打下来,还没等打完五十大板,小茹的堂嫂就哭嚎大喊,招,什么都招。
第一次坐上公堂上看县令老爷审案的姜远,感觉也就和以前在电影电视剧上看的差不多,不说是吧,那就从打板子开始。
李锦书又审了几个村民,说辞也大致和小茹说的所差无几,便下了判书,着小茹的堂嫂退还陈员二十两聘银,以后不得再为难小茹云云,若再犯,便以贩卖人口罪流徒三千里。
李锦书叛得不重,姜远也懒得计较,人他已算是救下,其他的也不愿多管,毕竟他也还有一大碗没吹凉的稀饭在回南关等着他。
下了堂,一众人等散去,李锦书早已吩咐下人在后堂摆下酒席,正准备请姜远去后院饮酒,小茹却突然跪在姜远的身前,以头抢地。
小茹突如其来的动作将姜远吓了一跳,慌忙去扶,哪知瘦弱的小茹力气极大,姜远硬是没扶起来。
“小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县令大人已为你做主,今后再不必担心发生今日这种事。你快起来说话。”姜远劝慰道。
小茹磕头哭道:“县令大人能为小女子做一时之主,小女子甚是感激。但小女子如若回去,最终还是难逃被兄嫂卖掉的命,最终也是难逃一死。小女子的命是公子所救,愿为奴为婢侍奉在公子身边。”
姜远为难的说道:“我如今要去边关,也是生死难料,你跟着我未必是好事啊。”
小茹用力的将头磕在地上,一缕鲜血流淌而出,大哭道:“求公子成全!小女子愿为奴为婢生死跟随公子,望公子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