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自是不知道上官重之已经知晓了他在章夷县干的那些事,这几天里都按例带着四个老兵在回南关内四处转悠。
事儿不多,也可以说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每天出巡都要穿着那件三十来斤的甲胄,加上天气又热,实在是苦不堪言。
好在基本上没人管他,上官重之这几天也没找他麻烦,所以姜远白天带着四个老兵转悠不了一会,便偷跑回客栈,贴心的小茹给他按个摩,倒也过得还算开心。
姜远也渐渐的习惯了那脏乱差的兵舍环境,除了与四个老兵相处融洽之外,还与同兵舍的其他兵丁也混熟了。
依然是酒肉开道,谁叫姜远手上有钱呢,加上他说话又好听,又没有领导的架子,还和他们一起在背后骂典舍官,骂把饭菜煮成猪食的伙头军。
没几日功夫,姜远便在军营中的底层兵卒中混得如鱼得水。
胖四的办事效率有些拖沓,直到五日后才找到座合适的宅子。
这座宅子不算大,却胜在精巧别致,且带有一个小院子,主厅略显大气,东西厢房数间分布主厅两侧。
最重要的是这宅子位置比较好,位于回南关主干道第二条街道,安静且又出行便利。
胖四的办事效率有些拖沓,但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姜远对这宅子很满意,当天下了值便住进了进去,那兵舍虽然住习惯了,但习惯了和愿意不愿意是两回事。
“以后,这就是我们在回南关的家了!”姜远叉着腰站在院里正中,对在一旁洒水的小茹与扫地的胖四说道。
“少爷,这宅子哪里比得上咱家的国公府,委屈少爷了。”胖四撇着嘴道。
姜远根本不知道梁国公府到底有多大多气派,因为他是半路才穿越过来的,自然没印象,看见胖四撇嘴,笑道:
“不管国公府多好,如今我们到了这回南关,就不要去想了,有个安生立命之所就不错了。”
“少爷说的是。”胖四不敢反驳,点头应是,拎着扫把卖力的扫了起来,瞬间烟尘漫天。
“胖四你他喵的,轻点扫。”姜远笑骂了一声,一脚踹过去,胖四连忙一闪,姜远一脚落空,在地上摆了一个一字马。
“哎呦,胖四,你居然敢躲!”姜远趴在地上痛嚎,可能扯到蛋了。
胖四一脸无辜,又有点想笑,道:“少爷,我可没躲,我只是走得快了点。”
“公子,您没事吧。”小茹慌忙去扶姜远,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没事,哎,慢点,扶我起来。”姜远咧着嘴,搭着小茹的肩膀起身,慢慢挪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边上的老道嗑着瓜子,道:“真是没用,踹人不着还扯着蛋。”
姜远正疼得呲牙咧嘴,又听得老道嘲讽他,尴尬的说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足而已。”
老道磕完手里最后的一颗瓜子:“下盘不稳,一旦落空便是这般下场,你要学武需从下盘练起。”
“道爷你的意思是扎马步?”姜远呲着牙问道。
“不然呢?”
“能不能不扎马步?有没有速成的学武方法?”
“不能!没有!”老道没好气的说道:“学武哪有速成的,都是一朝一夕下苦功练出来的,投机取巧学个花架子有什么用!”
“道爷您就没有什么内功互传,助我打通任督二脉的绝世武学?”姜远不死心的问道。
“胡学八道!世上哪有这等好事!”老道训斥道:“还没开始学,就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于学武无益!”
“好吧。”姜远垂头丧气的低下脑袋,看来小说电影都是骗人的啊。
“从今晚开始,你从扎马步开始,每晚两个时辰!”老道说道。
姜远悲催的学武计划,就这么开始了。
用老道的话说就是,时局一天天的在变,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开战,练武却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赶早不赶晚,有能力自保才能想其他。
老道还让姜远把那身重甲不仅白天巡防的时候要穿,晚上扎马步的时候也得穿着,几日下来,姜远感觉要死了一般。
幸好每次练完功后,小茹都会帮姜远按摩手脚,老道在药铺买来许多药材熬成药汤,每日里让姜远练扎完马步后整个人泡进放有药汤的木桶里。
姜远白天带着四个老兵在城中瞎转悠,晚上下了值回来练马步,一晃十日,终于轮到姜远旬休。
旬休,就是每十天可以休息一天,姜远盼这天好久了,就像当年上学盼周末一样。
这天下值以后,姜远没有按老道的吩咐继续扎马步,而是一头扎进房间画图。
一张白纸上,一把样式奇特的长刀设计工图跃然于纸上。
图纸上的刀,刀身笔直狭窄,刀背厚实,刀柄较长。
“公子,您画的这刀,与平常见到的不一样呢。”在一旁磨墨的小茹好奇的看着纸上画的草图,问道。
“这叫横刀。”姜远笑着解释道:“这不同于大周军营中所用的刀,横刀更利于劈砍和刺杀,更适合在战马上冲杀。”
大周用的刀是直刃长刀,比较笨拙,而且锻造之法还是包刃之法,劈砍很容易造成豁口。
姜远画得自然是蓝星古代的唐横刀,可双手持握的刀柄,轻便小巧的刀身,说唐横刀是蓝星上冷兵器时代的颠峰都毫不为过。
如果辅以姜远所知的蓝星现代锻造工艺,打造出一把唐横刀,在这大周来说,的确算得上神兵。
“小茹不懂呢。”小茹那双眨动着那双杏眼,笑道:“只要是公子说好,那就是真的好。”
“傻丫头。”姜远搁下毛笔,换了个话题:“最近你学字学得如何了?”
“奴婢已经会写百余字了呢。”小茹听得姜远问她学字的事,两只大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姜远吃了一惊,这才多久,一月时间学会了百余字,这还是姜远没什么时间教她的结果。
“小茹真的聪明。”姜远夸赞道。
“还是公子教得好。”小茹被姜远夸赞,脸上微红,而后又抬起头来看着姜远,认真的说道:
“奴婢能遇上公子,是奴婢这辈子最大的福份,公子对奴婢又有救命大恩。奴婢无以为报,只盼与公子生死相随。”
“傻丫头,别说这样的话。”姜远道:“我当初在济州救你,是恰好遇上,你也不必总想着这事。”
小茹摇头道:“或许公子救我,是一时之善心,但对小茹来说,却是活命的机会。公子对小茹好,又教小茹识字,又数次救小茹于危难,只有公子把小茹当人…”
小茹说着眼里又垂下泪来,姜远连忙将她脸上的泪水抹掉,劝道:“傻丫头不哭哈,以前的苦难都过去了,你看,咱们现在多好,在这回南关有家,有道爷,有胖四,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自然要相互扶持。”
“家?!”小茹闻言哭得更大声了:“小茹终于有家了。”
姜远叹息一声,这丫头哪都好,就是爱哭。
他明白小茹为何听到“家”这个字哭得这么大声,她从小无父无母跟着堂兄嫂过活,堂兄和堂嫂又从未把她当人看过。
只有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骂,稍长大一点又差点被卖给八十岁的陈员外当小妾。
直到姜远的出现,这才改变了她的命运,姜远还曾因为她手刃了章夷县的兵丁,差点被那些兵丁拆房砍死。
良久,小茹才止住哭声,姜远又给她擦了擦眼泪,道:“都哭成小花猫了。乖,去把道爷叫来。”
小茹本想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的,见姜远又将目光落回那张图纸上,便依言出去找老道。
老道来得挺快,仔细看着姜远递到他手上的图纸,道:“这就是你想锻造的刀?”
“道爷有何高见?”姜远问道。
“没有任何高见,等你锻造出来了,再来评判,光看图纸倒像那么回事。”老道不以为意的说道。
“道爷,你是不是很多时候都瞧不上我?”姜远对老道平淡的态度很是不满,好歹夸一下啊!
“嘁!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有时候瞧不上你?不是一直瞧不上么!”老道将图纸一放,背着手哼着小调出去了,瞧不起的态度摆得足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