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初升,阳光像金色的面条撒在大地上,姜远与柳振武在城门口撒泪而别。
姜远是开心的流泪。
柳振武是心疼的流泪。
姜远拿了柳振武两千两白银,还讹了一个位于回南关有七个工匠的铁匠铺。
柳振武看着姜远远去的马车,他一直在挥手,嘴里低声说着欢送词:“他瞄的这哪是钦差,这就是强盗啊!畜牲啊!”
每个人的悲喜都不尽相同,这也许才是人生的真谛。
………
燕安城,皇宫。
“众爱卿,你们对这水跃汲水器有何看法?”鸿帝高坐在龙椅上,正在主持大周朝逢三逢五的早会,额,早朝。
“陛下。”工部侍郎龚烈章出班道:“臣令人按照兴州府尹张贤礼送来的图纸,制造出水跃汲水器数台,均可自动从低处汲水。”
鸿帝点点头,道:“既然可用,令其他州县能使用此神物之地,皆用!”
“臣遵旨。”工部侍郎领命后,正待退回一边,监察御史唐勇毅却站了出来。
“陛下,虽有能自动汲水之神器,但大多数州县却已江河干涸。”唐勇毅奏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水跃汲水器可以缓解一些有条件的州县,但也有一些州县受灾甚重,还恳请陛下再多拨粮款赈灾。”
“准了!着户部经办!”鸿帝大手一挥,便准了唐勇毅的奏章。
“臣遵旨。”户部尚书张兴气得半死,合着你们一个上奏要钱要粮,一个让户部经办,开口闭口就要钱要粮,当他是神仙呢。
“陛下。”这次是姜守业出班,奏道:“北突使者已抵燕都。”
鸿帝眉头一皱,道:“朕已知,他们有何要求!”
姜守业道:“北突使者提出我大周需每岁向北突贡岁布20万匹,岁银10万两。”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顿时议论纷纷,有怒骂的,有扬言要开战的,也有沉思不语的。
镇国公出列道:“陛下,万不可应允,这欺我大周太甚!”
鸿帝大怒,一拍龙案,喝道:“来人!去将那北突使者全都斩了!”
“陛下不可!”姜守业连忙阻止:“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陛下咱不答应也不可斩杀北突使者啊!”
镇国公上官云冲指着姜守业骂道:“姜守业,你乃我大周的国公,这北突人都要骑我大周的头上来了,杀他几个使者有何不可!你骨头软,陛下的骨头可不软,我大周将士的骨头可不软!”
姜守业不理会上官云冲这个武夫,对鸿帝道:“陛下,如今关中大旱,当以救灾为重!我大周自不可能答应北突人这等要求,不妨拖上一拖,待灾情过后再做打算。”
户部尚书张兴也附和道:“陛下,眼下国库钱粮大多拿来救灾了,咱们还不能开战啊,这使者且让他多活几日就是。”
鸿帝也知姜守业与张兴说的是实情,只得熄了怒火轻叹一声:“这几年我大周颇多劫难,就且先不战罢。”
上官云冲道:“陛下不可,此时忍让未必能换来北突人的止步。”
“陛下,臣以为,此次北突人派使者而来,目的并不仅是要岁贡,而是想对我大周施以威压。”
姜守业道:“党西人如今在漠风关外虎视眈眈,若我大周与北突开战,党西人定会趁虚而入,届时我大周将腹背受敌。”
鸿帝眉头紧皱,神色愈发凝重,朝堂上的气氛也愈加紧张。
镇国公上官云冲冷哼一声:“哼!难道就因这党西人在侧,我大周便要向北突低头?我大周怎可如此懦弱!”
姜守业看向镇国公,神色凝重地说道:“镇国公,并非是要低头!先与北突人虚与委蛇再作计较,冒然开战有害无益!”
“陛下,臣以为不妨先答应北突使者,我大周愿考虑岁贡一事,但需缓期,能拖便拖!”姜守业道。
上官云冲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姜守业,沉思了片刻,居然没反对:“陛下,可再往回南关增兵一万,漠风关增兵五千,以防不测!”
鸿帝又长叹一口气,道:“就按两位爱卿的意见办!”
“遵旨!”百官齐声应道。
上官云冲和姜守业见意见被采纳,便要各自回到班列,鸿帝却叫住姜守业。
“兴州府尹张贤礼写来奏章,要为爱卿之子姜远请功,爱卿可知?”
“臣略有耳闻。”姜守业答道。
鸿帝道:“想不到一个在燕安臭名昭著的纨绔,居然能造出水跃汲水器这等神器,是朕万万没想到的。”
姜守业连忙弯腰谦虚的说道:“陛下,犬子顽劣,一时兴起之作,奇技淫巧罢了。”
“依朕看,姜远的确顽劣。”鸿帝的声音不急不缓:“但这水跃汲水器的确是鬼斧神工之作毋庸置疑。”
“张贤礼还言,姜远实乃心怀悲悯之人,见百姓为旱灾所苦,痛心不已。且亲自投身其中,与众多民夫一道修筑水坝。又对天地万象之本质洞察入微,所提出的见解与方法精妙绝伦,真可谓是大才之人。”
鸿帝拿着张贤礼的奏章一字一句的念着,姜守业低垂着头,嘴角含笑心感生慰。
十八年了,他以为这个儿子废了,都准备开小号了,谁料这个儿子居然在发配的路上给搞出这么个动静,苍天终于睁眼了。
“陛下,犬子虽然顽劣,但自幼喜格物之道,有点小成就罢了。”
姜远会格物?姜守业自已都想笑,但张贤礼给他的私信上是这么说的,此时不装一下更待何时?
鸿帝早就看见姜守业嘴角的笑,也不揭破,道:“这水跃汲水器在这旱灾之年,可活百姓无数,这也算小成就?”
“全凭圣上英明,犬子才能改过自新,此等小事实不值一提!”
“爱卿不必太过自谦,有过就罚,有功便赏。”鸿帝笑道。
姜守业很想说赏什么的不要了,要不把姜远弄回燕安继续服务百姓得了。
“赏他什么好呢?”鸿帝想了想,目光在姜守业与上官云冲身上扫来扫去。
鸿帝心里打起了小心思,暗道这姜守业与上官云冲素来不合,不如今日给他们缓和一下关系,此正值大周多事之秋,将相不合实非好事,到得将来大周情况好转,再将二人平衡制之以免坐大,但此时还是先和的好。
鸿帝的目光扫来扫去,上官云冲不知怎的,身上就起了一身鸡皮,暗道:陛下要赏姜远那混小子,瞄老夫干啥!
鸿帝想着想着就笑了:“姜爱卿,你子姜远已满十八,为何还未成婚?这在我大周年满十八还未成婚的男子可不多见。”
“陛下,犬子顽劣,又被拙荆宠溺,臣也为犬子求过亲,但…”姜守业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哦?既求过亲,那又为何到如今还未成亲?”鸿帝来了兴趣。
姜守业只得硬着头皮道:“犬子眼光高,未有看上之女子。”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差点憋出内伤,谁不知道姜远是个什么玩意,还眼光高!呸!
小家小户的姜守业看不上,姜守业看得上的,别人哪愿意将女儿嫁给他那不学无术的儿子,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还有脸说自已儿子眼光高?!
文武百官纷纷腹诽这姜守业不要脸,更有甚者更是笑出了声,尤以镇国公上官云冲笑得最大声。
“原来如此。”鸿帝哪知道这些,又看向大笑的上官云冲:“上官爱卿,朕听闻上官沅芷也待字闺中,可真?”
笑得正畅快的上官云冲听得鸿帝这般问话,笑声戛然而止,像被突然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啥意思?上官云冲看看看姜守业,又看看鸿帝,暗道要坏事。
果然,鸿帝道:“若是这样的话,不如朕给姜远与上官沅芷赐婚,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陛下,万万不可!”姜守业与上官云冲异口同声的说道。
“犬子尚且年幼,不急。”姜守业急忙道。
开玩笑呢,上官沅芷逮着姜远就揍,这哪是赐婚,这是赐死啊!说好的奖赏呢?就这?
上官云冲也赶紧道:“犬女也尚年幼,不急。”
“上官爱卿,朕没记错的话,上官沅芷今年已二十了,这也年幼?”鸿帝问道。
上官云冲索性不装了,道:“陛下,老臣犬女谁都嫁得,唯独不嫁姜远!”
“谁稀罕哪!”姜守业撇了撇嘴:“老夫也不愿与你做亲家!”
鸿帝见他二人又要吵起来,没想做个媒这么难,只得作罢。
“咳咳,那此事再议吧。”鸿帝干咳了一声,看向上官云冲,道:“爱卿,这往边关增兵一事,何人可领兵前往?”
上官云冲还未答话,武将班列却走出一个武将来:“陛下,末将愿往漠风关!”
“好,准!”鸿帝看了看出列的是凌威将军雷冥羽,当即便应了。
上官云冲道:“雷将军去漠风关送兵正是合适!以防党西人作乱!陛下,老臣愿领兵往回南关!”
“不准!”鸿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爱卿年事已高,况且这京都之中也需爱卿坐镇。爱卿可自选一将,将兵士带往回南关交予上官重之即可。”
上官云冲还想争取一下,鸿帝便说累了,退朝。
一众官员各自散去,上官云冲也只得领旨退下。
“哼!”姜守业与上官云冲两人同时走出金殿大门,互相对视一眼,各自哼了一声,分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