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也不多言语,抱着小茹连滚带爬的爬上土坎,胖四提刀断后,慌慌张张的回马车去了。
大约半炷香后,黎元城回来了,衣衫上有血。
姜远没问黎元城怎么处置的那些流民,黎元城也闭口不谈,骑了马,让胖四赶车快走。
姜远大抵是能猜到那些流民的下场,不,戓者那些流民已经算不上是人了,已经变成了野兽!
黎元城大抵是不会让一群变成野兽的人活着的。
这是作为一个有正常人感知的底线!
小茹受了极大的惊吓,在马车上一直吐,直到吐无可吐才昏昏沉沉的睡去,双手紧紧的抓着姜远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放开。
姜远的胃也很难受,他都不敢去仔细想那口大锅里煮的是什么,搂紧了怀里的小茹,看着马车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发呆。
胖四驾着马车急驰,直到天黑,才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了马车。
小茹依然昏睡,姜远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烫,想是受了惊吓引起发烧了。
荒山野外,缺医少药,一旦病倒,几乎就等于一只脚进了阎王殿。
此时又已天黑,连寻些草药来都是极难了。
“道爷,小茹烧得厉害,如何是好?”姜远下得马车,对黎元城道。
黎元城赶忙爬进车厢查看,果然小茹呼吸沉重,脸色通红,再轻触一下小茹额头,烫得吓人。
“糟了!”黎元城急道:“这荒山野岭的,天黑又赶不了路,此地距离前边榆门关还有百来里路,这可怎么是好。”
姜远呛道:“你不是道士吗?!怎么连个发烧都没办法!”
黎元城呸了声,反驳道:“道爷我就是个徦道士,带兵打仗那是不在话下,这治病救人我哪里会!”
姜远也知道自已是急火攻心胡乱发火,道:“对不住了道爷,我也是急的。”
黎元城摆摆手:“无妨事,道爷我明白。实在不行,连夜赶路去榆门关,虽说那是兵家驻地,想来必不缺大夫!”
胖四道:“不可啊道爷,这里山高林密,地势险要,咱们没带马灯,根本走不了夜路。”
姜远长舒一口气,如此缺医少药的情景下,做为主心骨的他,知道自已不能慌,越慌越出事。
“胖四,把水壶给我,再把匕首也给我。”姜远吐了口浊气,吩咐道。
胖四不知道姜远要水壶又要匕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不敢问,便将两件事物递了过去。
姜远爬进车厢,先用水壶给小茹喂了几口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来,用水打湿了,敷在小茹的额头上。
随后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来,去了盖子,对着火折子猛吹两口,火折子便冒出豆大的火焰来。
姜远将匕首尖在火焰上烤了烤权当消毒了,又令胖四也上得马车来,让其拿了火折子照明。
“如今只能用土办法了。”姜远自语着,一手轻轻捏住小茹娇小的耳垂,另一只手拿着匕首轻轻的在小茹的耳垂上一戳,一道细小的伤口便被划了开来,殷红的鲜血顿时滴落下来。
姜远又依法施为,在小茹的两个中指上各扎一小孔,让鲜血流出。
“少爷,您这是?”胖四见姜远拿着匕首给小茹放血,不解的问道。
姜远长吐一口气,轻声道:“如今没办法了,我突然想起一古法来,只好试得一试,但愿有效。”
不多时,姜远见血放出了些许,也不敢放太多,伸手进怀里从贴身衣物上扯下几根布条来,将小茹的伤口包扎好。
放血退烧法只是一种土办法,起效不会很快,对大多数人来说,戓者干脆屁用没有。
其实还有一种古法,用鸡蛋清涂抹在布上戓纸上,然后贴于发烧者的后背,据说也是可行的。
但目前来说,马车上根本没鸡蛋,就算有,估计姜远也不敢轻易使用,必竟是要贴在后背上的,男女大防啊。
姜远给小茹止住血后,只得不断的更换湿毛巾,用物理方法来退烧。
好在老天保佑,天微明,启明星升起时分,小茹的烧终于退了下去,且醒了过来。
姜远连忙命胖四生火煮粥。
胖四欲言又止,被姜远瞪了回去,只得照办。
这些日子,路上逃荒的灾民越来越多,姜远等人如要在野外露宿,非必要情况下,是不敢生火的,只吃些煎饼干粮之类的。
不多时,粥便煮好,姜远拿了碗,将小茹的脑袋搁自已大腿上,用木勺慢慢喂到小茹口中。
“公子,奴婢…奴婢怎敢辛苦公子。”小茹见姜远亲自喂她,挣扎着要起来。
姜远将小茹摁了回去,道:“你刚退烧,躺着别动!”
面对姜远的强势,小茹几次欲起身都没能成功,只得将姜远喂过来的粥小口小口的喝下,眼角的泪止也止不住。
“这辈子,就是现在即刻死了,小茹也是无憾了,小茹也是有人关心,有人在意的。”小茹心里欢喜,眼里的泪却越发多了。
“傻丫头,哭什么,发个烧而已,看把你吓得。”姜远轻轻拭掉小茹的泪水,哪知道越拭越多。
“小茹,你可别哭了,赶紧喝粥快点好起来。咱少爷守了你整整一夜呢。”边上的胖四忍不住说道。
小茹听得胖四这话,粥再也喝不下了,趴在姜远怀里放声大哭。
“公子,奴婢…奴婢何德何能让公子如此…”小茹在也不再计较什么男女大防,她只想在姜远怀里好好哭一场。
上天向来是公平的。她自幼便受尽苦头,如今遇到姜远这位主人,可算是苦尽甘来。姜远知冷知热,还教她识字,在她生病之时更是日夜守护。试问哪家的公子会如此对待一个婢女呢?
姜远瞪了一眼胖四:“多嘴!”
胖四悻悻的耸耸肩,转身走了。
他是越发看不明白姜远了,也许真被粪水呛变性子了?
小茹发烧刚退,这荒山野岭的也不是久留之地,天亮后便按照既定路线出发。
一路行来,到得榆门关,关内果然有大夫,姜远找来大夫给小茹把了脉,告知无甚大碍,姜远才放下心来。
出了榆门关,便算是出了关中,一路上的景物也渐渐的变了,姜远撩开车帘一看,只见这里的地理风貌与关中之地已大不相同,山脉连绵起伏,似巨龙蜿蜒。山上树木稀疏,枝干却粗壮苍劲,在风中摇曳。官道旁的草丛枯黄毫无生气可言,在山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一路走得提心吊胆,如此十余日,姜远穿州过府,进入章夷县境内。
章夷县与其说是县,倒不如说是夹在两座大山之间的镇子,右面大山叫章山,不长片草也无树木,像是乱石堆成的一般,左面的大山名为夷山,有些草木但也不多,章夷县就是以这两座山为名。
章夷县也是一个半兵半民的驻兵小镇,这里的城池没有姜远想像中的高大城池,就是一个大的土围子,城门低矮,城墙还不到二丈高。
“这城墙如此低矮,能防得了谁?”姜远坐在马车上问老道。
“这里原本就没城墙的,是几年前才修的,这里本是一个铁矿产地。”老道指着右面那座名为章山的大山说道:“这座山富含铁矿,大周五分之一的铁矿出自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