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上三竿时,姜远晃晃荡荡的从床上起来,一脚踹在催他起床的胖四的屁股上,不情不愿的让小茹服侍着洗漱穿衣。
收拾停当,在客栈吃了早饭,这才从怀里拿出两封信来,对那妇人王氏道:“你且带着这两封信去梁国公府找赵管事,他会给你母女安排好一切。”
王氏接了,小心翼翼的藏进怀中,抱着小娟儿又要磕头,姜远连忙止住,道:“别老是磕来磕去的,本公子不习惯如此。”
王氏连忙称是,倒也不磕头了。
姜远从王氏怀里接过小娟儿,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道:“路上要乖乖的听你娘亲的话。”
“小娟儿最乖了,小娟儿听娘亲的话。”小娟儿抱着姜远的脖子奶声奶气的答道。
姜远让胖四拿了三十两纹银交与王氏,让她买些路上的吃食。
王氏接了,抱过小娟儿立在一旁,等姜远等人上了马车,马车驶出很远后,王氏这才带着小娟儿当街跪下,对着姜远远去的方向,撒着泪遥遥一拜后,这才抱着小娟儿向燕安城方向径直去了。
胖四所受伤并无大碍,自然不敢再劳烦姜远亲自驾车,又从家丁转变为车夫。
这厮驾车极快,也不管车厢里的姜远和小茹受不受得了,扬鞭急驰,不多大功夫,便已离了兴州府几十里地开外。
“胖四,你悠着点…呕…”姜远被马车给颠吐了:“这样搞法,我还没到回南关就没命了。”
胖四只得将马车降下速来,不降不行,怕姜远踹他。
“坏了!少爷!兴州府那府尹的三百两银子没给!”胖四恍然想起来。
经胖四这一提醒,姜远才想起来,自已揭了祈水榜,有三百两赏银,但此时马车已驶离兴州府四五十里地,再想回去要已是不可能了。
“这个狗官!”姜远咬牙切齿:“我说昨夜尽劝我的酒,原来是要赖掉这笔银子装糊涂呢!”
“少爷,我这就回去找那狗官!”胖四义愤填膺,那狗官连自家少爷的赏金都敢坑,还反了他了。
“算了,便宜这狗官了。”姜远自是不会再返回兴州,只得自认倒霉了。
三百银子可是笔大钱,普通百姓一辈子都未必能见着三百两银子,就不奇怪姜远大骂张贤礼狗官了。
其实这倒是姜远误会张贤礼了,张贤礼原以为姜远要在兴州停留三日,第四日才会出发,他打算第四日一早为姜远送行,并将银子奉上,哪料到姜远今日就离了兴州。
姜远自离燕安城算起,今日已是第十三日,路程才走将近一半,此时距一月之期不到二十天,还有近千里路程,实是没有办法再浪费时间了。
越向北,一路上的逃荒的灾民越发的多了起来,城与城池的距离也越发的远了,有时走得二三百里都没有一座城池。
由于大旱,一路所见满目疮痍,路上的流民数不胜数,皆向关中之地逃荒,路上已可见饿死在路边的人,尸身上苍蝇乱飞,野狗将那些尸体咬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有些饥饿的灾民开始报团,见着有粮者皆蜂拥而上抢夺。
姜远的马车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然显得格外醒目,饿急了眼的灾民可不管你是王侯将相富贵达人,抢你没商量。
所幸胖四长得膀大腰圆青发红脸,发起怒来尤如恶神,将出了鞘的长刀搭在车架上,凶神恶煞的模样倒是吓退不少流民,无人敢近马车。
现在不是心善的时候,稍有不慎,他们就会被这些流民撒成碎片抢走钱粮,就连富有同情心的小茹都不敢撩开帘子往外看。
由于城池与城池相距太远,有时就不得不在野外过夜,这更让姜远不安。
自已一行人,老的老,又有女子,自已小胳膊小腿的,只靠胖四一人如何能行,所以每次过夜的地方尽量选择远离官道的偏僻之处。
官道上的流民太多,怕生出事端来。
怕什么来什么,人有三急,人之常情,这一日姜远等人在一山角暂行休息,在路边尿个尿拉个屎什么的。
小茹是女子,多有不便,每次都要选择偏僻的地方方便,这也合情合理,大周男女大防嘛。
这一日天值正午,姜远按例休整半个时辰,给马儿喂点燕麦,人也趁这会功夫吃点东西方便方便。
小茹红着脸小跑着进了一个小树林,想来是去方便了,姜远也不太在意,和老道闲扯起来。
“道爷,眼看就要离开关中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跟着我到底有何目的。”姜远叼着根草,歪着眼睛看着老道。
老道很干脆:“当然是为了吃饭啊!”
“道爷,您已在我这混吃混喝十几日了!”姜远道:“凭道爷装神弄鬼的本事,去到哪没口饭吃。”
老道一甩拂尘,一脸正色:“老道我算出与你有师徒之缘,特来助你去边关建功立业。”
姜远气不打一处来,来来去去就这几句话,这是把他当傻子呢!
“胖四,拿家伙来!”姜远气坏了。
正在喂马的胖四一听姜远叫唤,提了刀就奔了过来。
姜远接了刀,“唰”的一下,将刀架在老道脖子上,胖四见状,也提了刀架在老道脖子另一边。
“道爷,今日若不说出你的目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姜远恶狠狠的逼视着老道。
胖四更是凶神恶煞:“少爷,我早看这老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刀一划,让他脑袋搬家得了!”
老道被两把刀架脖子上,老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自然知道姜远不会杀他,但胖四这个憨货就难说了,只要姜远一点头,胖四是真敢下刀子。
“别这么大火气,有话好好说。”老道干笑了一声,试图将脖子上的两把刀移开。
“快说!”姜远哪里肯放,又将刀逼得更近了。
“好徒儿,你这是做什么,我是真的报那一饭之恩。”
“胖四!动手!然后挖坑!”姜远见老道冥顽不灵,火气就上来了。
“好嘞!”胖四狞笑一声,就真的要动手,就要在老道的脖子上划上一下子。
“且慢动手!”老道大喝一声,抬手一点,点在胖四的手腕上关节上,胖四只觉整只手酸麻无力,手中的刀掉落在地。
“少爷,这老货会武功!快割死他!”胖四大惊之下,连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