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很忙吗?好像是的,自那天起伊索尔德小姐就带着他在新整理出的房间里继续学习,而哈蒙德也不再一整天坐在书房里,坐在楼上经常能听见大门开开合合。大多数时间桑迪都见不到他,只有早餐和晚餐的固定时间他们能碰上面。
伊索尔德小姐刚从某个著名的院校毕业,她的教学能力确实如先生所说,极为出色。而且,她不会在桑迪出神时用那种轻飘飘的语气刺激他,她只是用那双蓝色的眼眸温柔地注视他,再亲切友善地拍拍桑迪的肩膀,耐心询问是否有哪里没听懂。
桑迪幽深的黑眸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双手撑着下巴,惆怅地叹了口气。
伊索尔德小姐眨了眨眼,她今天穿了一件同眼睛颜色如出一辙的淡蓝色长裙,她伸出葱白的食指戳了戳桑迪翘起来的一缕黑发,哈蒙德表哥可没说这孩子这么多愁善感。
“桑迪,刚刚讲的有哪里不懂吗?”
桑迪下意识双脚并拢,两只爪子放下来扒在椅子两侧,语气轻缓,“没有老师,抱歉,我又走神了……”
“没事,那今天的任务完成啦,恭喜你。”
伊索尔德弯了弯眉,两只白皙柔嫩的手合在一起放在胸前,趁他不注意偷偷松了口气。心里暗自琢磨着等会儿去买份蛋糕犒劳一下辛苦工作的自已,嗯,就用表哥给的钱。
桑迪纳闷,他离伊索尔德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对方恨不得从头发丝溢出来的轻松惬意,这位老师的积极乐观令人叹为观止。
“好啦,剩下的作业要按时完成哦,我去向哈蒙德先生道个别。”
顺便去找他拿今天的钱,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姿态优雅气质高贵,心里已经开始想小蛋糕买什么品种买多大。伊索尔德告别了桑迪,一路轻快地奔向书房。
“表哥,今天的任务完成啦。”
伊索尔德得到“进来”的回应后欢快地推开门,半只脚还没踏进去就已经开始兴冲冲地邀功了。
哈蒙德放下手上已经整理好的拍卖品汇总,相当熟练地从旁边的小格里掏出一枚金币,手指一弹,抛给了眼睛一亮的小姐。
“谢谢表哥,今天怎么给得这么多呀!”
伊索尔德身手敏捷地拿到了那枚金币,爱惜地蹭了蹭下一刻就藏进了怀里,嘴上客气一句,行为则厚脸皮。
“不要?那我给你换个跟昨天一样的。”
“不用啦不用啦,嘿嘿,我知道多的是表哥给我的辛苦费。”
伊索尔德不要脸地猥琐一笑,看得哈蒙德想扶额。她听见自家表哥问,“你就不能注意一下你的淑女形象吗?”
“那不是没外人吗。”她满不在乎地随口一答,准备拿着钱欢快跑路。
看着她愈来愈远的身影,哈蒙德顿感心累。伊索尔德是他隔了不知道多远的表亲戚家的女儿,勉勉强强能叫他一声表哥。她小时候曾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也是少数几个承认自已母亲身份的艾林伯格族人之一,当时还喊过“舅妈”,逗得温婉的母亲捂嘴笑个不停。
后来她家人为了避祸把伊索尔德接走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长大后的她为了躲避家里安排的联姻,毕业后悄悄跑到了伦萨,正好桑迪也缺个老师,给她找点事做也不错。
时钟嘀嗒嘀嗒地绕过一圈,哈蒙德处理完了奥斯送过来的事,又把伊索尔德没拿走的两本书摊开,寻着笔记慢慢翻阅,直到看见标记用的书签。
桑迪已经学到这儿了吗?
他倏地感觉心里某个角落塌陷下去,空落落的。疲惫感如潮水蔓延,几乎将他吞没。淡蓝色黯淡下去,他固执地又翻了一页,想让这个书签消失……
晚餐时刻,今天桑迪学习结束得早,晚饭也是他准备的。这段时间他经常走神,回过神时他已不知不觉做了很多哈蒙德爱吃的菜色。桑迪皱了皱鼻子,但为了不浪费粮食,他还是把他们都端上了桌。
“哈蒙德先生,可以吃饭了。”
桑迪有气无力地仰头喊了一声,声音恹恹打不起精神。
桌上的气氛也很窒息,两个人缄默无言,只有刀叉碰撞与吞咽食物的细微声响,桑迪越吃越气,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他的错,又为什么要让他难受呢?
没等吃完,他把餐叉放下了,眼神不避不躲,直直盯着对面漫不经心的人。
“先生,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餐具落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鸣音,男人眼神复杂,心跳声乱了。
哈蒙德眼眸晦涩,他垂眼重新拿起滑落的刀叉,语气沉稳,“不,当然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那您为什么不理我了?”
“……”
桑迪有些委屈,不甘地继续追问,“如果不是我的问题,那这几天您为什么老是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