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迪正看得入迷,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温热的手掌贴在他薄薄的眼皮上,睫毛微颤,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耳边也是湿热的吐息,连空气也被酒液浸染得黏腻怪异。
“你在看什么?”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哈蒙德捏了捏他的耳垂,他能察觉到手掌下的敏感,他蓦地低笑了一声。
“先生。”桑迪不安地把手按在那只存在感极强的手上,喉结滚动,“你下次还是别喝酒了。”
“?”
“装得一点都不像,都浪费酒。”
桑迪声音冷酷,丝毫不为所迷惑,他抿着唇使劲把手掰下来,转头黑黝黝的瞳孔一眨不眨盯着怔愣的男人。
哈蒙德垂下眼笑起来,声音越来越放肆,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整个人几乎仰过去靠在椅背上,他用手背遮住小半张脸,斜看过去可以看见他微红的眼角泛着湿意,领口散开,露出一小块苍白的皮肤,整个人颓靡放纵。
真奇怪,桑迪心想,明明他坐在角落里,可是却能让自已一打开门就发现,明明他没喝醉,还要装懵逗自已,平时那么注重礼仪的人,现在却凌乱不堪……还有自已,明明该对这一切嗤之以鼻,却诡异的心情平和下来,也可能是,因为今晚过的还不错?或者哈蒙德那张脸帅的人心情愉悦?他不确定地瞟了眼还在笑的人。
“唔,你还是就当我醉了吧。”哈蒙德笑够了,放松的靠在椅子上,声音还带着散不去的笑意,“你怎么猜到的?”
“先生,你得明白一件事,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
男人清了清嗓子,表情认真,“以前从没人能发现我装醉。”
“那是因为他们从来不了解你。”桑迪正忙着揉平侧面不听话翘起来的一缕头发,想也没想就顶回去。他瘪了瘪嘴,不吹牛,他见过的酒鬼比男人喝过的酒瓶都多。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哈蒙德叹了口气,“那你呢,你又了解我多少?”
“这可说不准,看您希望我了解多少。”
哈蒙德沉默了片刻,伸手帮忙压下他不听话的黑发,桑迪哼了一声,捂住了脑袋不让他碰,动作迅速地拉开距离,满脸不自在。
“好好好,我不碰。”男人无奈摊开手,接着道,“让我们回归正事。”
“嗯。”桑迪恹恹皱鼻,没什么兴趣,偏过头盯着刚才就被冷落的酒杯发呆。
“让我猜猜,你在楼下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您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桑迪阴阳怪气,语调错落有致。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哈蒙德正襟危坐。
“不过,等会儿下楼,可能确实需要您帮我个小忙。”桑迪想到刚刚差点露头的经理,有些不安,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别正面对碰了。
“好啊。”
“您都不问问怎么了?”
“我相信我听话乖巧的小助手。”这会儿桑迪的脑袋肯让他摸了,哈蒙德舒服得揉了一把蓬松柔软的发丝,心情愉悦,“我答应过你,会保你的,记得么?”
“咳咳……我刚刚在楼下差点碰见那个用脸跟我拳头贴贴的经理,等会儿下楼您能帮我挡着点吗?”
“这么早就走!?”
聚会还没结束哈蒙德就领着他“听话乖巧”的助手准备告辞了,两人望了一圈没瞧见胖社长,就跟那对父女道了别,毕竟这是他们唯一认识的人。
乌利亚拿过女儿手里没喝完的果汁,刚换上一杯苹果汁,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嗯,想起家里还有点事。”哈蒙德笑容温和,拍拍桑迪示意他和爱丽道个别。
小姑娘依依不舍的睁着大眼睛,努力把他们的样子印在脑子里,乖乖巧巧地道完别,走时倒拉着桑迪挤了几滴眼泪。
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桑迪偷偷摸摸贴着男人下了楼梯,他看见社长和经理聊得正开心,周围的客人也很好地遮掩他的身形,连那倒霉的酒保看见他将将拉开大门的动作都长舒一口气,安心瘫在工位上摸鱼。
“嘿!”
正跟社长聊到上次臭虫打人的事情,经理无意一瞥,目眦欲裂,那个把手放在自已酒馆大门上的臭家伙,不就是故事的主人公吗!?他还真敢来他地盘上晃悠,那个酒保不吃饭的吗!竟然让人进来还不跟他汇报!
他大喝一声,扭着身子,面目狰狞地冲过来,吓得周围客人白了脸,分立在两边窃窃私语,倒是给他让了一条直通道。
桑迪板着脸,准备拉开大门撒腿就跑,门把手却被哈蒙德按住了。他瞳孔震颤,不可置信的看着微笑的哈蒙德,他简直像个恶魔。他着急地想扒拉开手,却被反手一握,男人朝他摇了摇头,带着他转身直面横冲过来,狞笑着的经理。
行吧,桑迪面如死灰,放弃挣扎了。他满不在乎的想,也就挨顿打,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等他回去,看他不把哈蒙德偷得沦落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