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夸奖,那么,先生,我还要去吗?”桑迪冷着张脸,毫不客气地接过话。
“去吧,好像没得选了。”哈蒙德掀开一角布帘,漫不经心看了眼街景,又转过来调侃瘪嘴的少年,“差不多快到地方了,怎么,怕经理来抓你吗?”
“真要来抓我,就是不给您面子了。”桑迪也侧过身,悄悄摸摸掀开一角,眼皮跳了一下,嘴却硬着,试图拉拢自已的主人。
“小先生,明些事理吧,你动的手,怎么又跟我有关系了?”
“我是你的助手呀。”
两人有一嘴没一嘴地拌着,桑迪渐渐放松下来,在马车停顿的瞬间飞快问了一句,“先生,您会保我的,对吧?”
“当然。”男人笑着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随后不等车夫下来开门,手一伸推开车门,皮鞋落地的一瞬旋转,青筋分明的手伸向了隐在角落暗处的少年。桑迪吸了口气,理了理衣领,苍白冰凉的手按在另一只手上,接触刹那的温度烫得自已瑟缩一下,随后又被坚定地握住了。
“手怎么这么冷。”男人的声音温柔,隐隐藏于风中。
“冬天嘛,总是如此。”桑迪满不在乎,只双眼盯着不远处熟悉又陌生的酒馆。
“那看来你身体还是没养好。”哈蒙德叹了口气,脚步慢悠悠。
桑迪想悄悄把手缩回来,结果还没怎么用力就成功了,愣了一瞬间又恢复成死鱼脸。男人嘴角微弯,点点他的脑门,让他把手塞进口袋里捂着。
酒馆还是老样子,今天的酒保正好是那天叫人带桑迪进去的那个,不过没了当初懒散的样子,制服笔挺,面上一副严肃认真,叫人以为他非常热爱自已的工作,看见有人往这来立刻殷勤地过去开门。可惜“晚上好,先生!”还没说完,就看见了两张让人眼前一亮的脸,额,等等,有一张怎么看着又让人眼前一黑?
“晚上好,先生?”桑迪仰着张明媚笑脸,抢先说出了他的台词。
“额,您好。”酒保有些尴尬,他快速瞟了眼周围,嗯,经理和那个烦人鬼不在,那就好办了,这个少年他不认识。想明白这点,他摆上职业微笑,迎着他们往里进。
“你好,有邀请函。”哈蒙德适时递上了那张多灾多难的信函,却让酒保双眼爆发出强烈的光。
好好好!这两人是去楼上参加聚会的,根本碰不上经理他们,自已的工作依旧很完美!他停止了腰板,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拉长的橡皮筋,语速超快。“好的先生,请上二楼左边第三个房间!”
哈蒙德礼貌颔首,拉了梗脖子惊讶的桑迪一把,随后在酒保的笑容中上楼了。
“他好像不认识我了?”桑迪有些摸不着头脑,用手戳了戳前面的人。
“工作而已,没必要认真,他大概这么想的吧。”哈蒙德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心情还不错。男人打量整个酒馆,唔,装饰品味还行,楼下客人也不少。他看到出版社聚会地点定在这里时,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听说好像是出版社主人要求的,不过不管怎样,总归不会是冲桑迪来的。他笑着瞟了如临大敌的少年一眼,以极细微的幅度摇了摇头。
“那位先生来了吗?”年约四十的男人面容儒雅,戴着副银丝眼镜,眼角的细纹是常年面带笑容留下的痕迹,他棕绿色的眼珠动了动,扫过房间里的众人,眉头微皱,没有他。
“额,再等等吧,应该会来的。”另一个挺着圆肚皮,圆头圆脑的胖子擦了擦满头的汗,那颗光头跟脚上的尖头皮鞋一样锃亮,他面上笑意牵强,心中也暗自着急,这可是他出版社背后的大老板啊,听说还是某个大家族的继承人,可不得好好捧着。
而且,看他这等不到人不罢休的架势,那个作家没准也有什么隐藏身份。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确定自已没做过什么得罪人的事,嘿嘿笑着给大老板递上了一杯葡萄酒,“先生,肯定会来的,您尝尝这里的酒,您选地方的眼光真好,酒香醇厚,色泽也完美。”
那儒雅的先生莫名笑了笑,客气地接过了那杯酒,“酒是不错,你觉得这地方也不错?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里的,倒是我考虑多了。”
“啊,我一开始以为地方是副社长选的,也是我了解的不清楚。”光头讪讪,他跟副社长不对付,当初看到通知地点还以为是对方因为自已来不了就故意折腾他,谁能想到聚会地点会在遥远的另一座城市啊,还是个酒馆!他当时肺都快气炸了,冲到副社长那里揪着他的衣领破口大骂,结果被路过门口的大老板撞见了,真是失礼。想到这儿,他又掏出手帕擦汗,看上去有些尴尬。
大概是猜到对方在想什么,那男人笑了笑,抿了一口酒,“是我的错,好久没回来了,思家心切,就定了这里,结果忘记跟你商量了。”
“哈,先生,这是哪里的话!”光头靠近些,声音变轻,“不过,这里是您的家?”
那人没说话,像是没听见,又抿了一口酒,闭着眼,享受似的头往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