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欣慰地点头,壮汉终于把小个子从地上拉了起来,老狐狸起身走上前,亲切地拍了拍他肩上的灰,小个子怯懦地躲了一下,撞到了旁边的壮汉,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份慰问。
“记住了,从明天起,你的主人就是哈蒙德·艾林伯格了……别忘记你主人交代给你的事?”
“……好,先生。”
“哈蒙德的人对我可不会这么和善。”
“……明白了。”
怀特满意地点点头,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错,你该离开了,记得别让人看见。”
小个子失魂落魄,他像条落魄的野狗,垂着尾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怀特落座,嫌恶地接过递到手边的手帕,从指甲缝到手腕细致地擦了一遍,随后扔到了地上。
“把这套茶具拿下去扔了,脏了的东西就别污染我的眼睛了。”
“是,先生。”一名壮汉应下,端着东西离开,顺便叫女仆过来清扫。
“先生,您真准备放过他的姐姐和儿子吗?”
怀特阖目,闻言怪笑了声,“我可没做过这样的承诺,不算违背绅士原则。”
壮汉听着,心里发毛,一声冷汗,还没等他想出下句该接什么,又听到主人发问。
“你觉得,哈蒙德这个家主位子好不好?”
“……肯定不如您做得好。”
“哼,这种话以后别让人听见。”
“是,先生。”壮汉又迟疑了一下,接着问,“但是,那个软骨头不一定能骗得过克拉克的人,那时候不会威胁到您吗……”
怀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慢悠悠开口,“为什么要骗过去呢?这种家族纷争,不就是心知肚明地演戏吗,克拉克那位接得住戏就行了……”他幽幽叹气,“放心,他姐姐和儿子还在我手里,无论如何,牵扯不到我。”
……
在新书房的一隅,作家坐在那张由名贵木材雕琢而成的书桌前,桌上铺展着一本崭新的笔记本。窗外的阳光透过轻纱窗帘,斑驳地洒在桌面上,与书房内清新的空气交织出一种宁静的氛围。
【那场火灾来源蹊跷,烧掉了我很多东西,之前的笔记也全部化为灰烬了,我准备了一本新的开始记录。】
【回来时我直接入住了十年前的房子,帕森太太把这里照看得很好。我想过怀特会给我一些“惊喜”礼物,但我没想到这会伤害桑迪,就像我没想到桑迪会冲进去大喊我的名字,保护我那些“珍贵”的父母遗物。】
【我为什么会把桑迪带进来?好几个人都这么问过,最初我只是觉得生活无聊烦闷,我希望他能让我打发些时间。我不介意他在这里拿些自已喜欢的东西,并不是因为我多大方,而是我提前把重要的都放在另一个地方了……】
【时间才过了多久,桑迪在我这里好像变得不一样了,或许是因为他一遍遍喊我的时候样子很可爱,或许是他故意捣乱给我做难吃的食物时不经意露出的鬼脸(浪费食物不好,这点还要教),或许只是因为他毫不顾忌冲进去喊我名字(很抱歉,我没听到,但现场的观众描绘得很生动感人),不论怎样,我似乎不希望别人喊他小偷或者坏孩子了。】
【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生活,但两个人的生活感觉也不错。】
……
病房内,柔和的光线透过高窗的细缝,斑驳地洒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先生,我已经好了!”少年站在床上,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睥睨众生。
哈蒙德双手抱臂,靠在墙上,脸上无奈。掐准了少年的用餐时间,男人到点守在病床边,旁边雕花精致的木桌上还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大麦汤,餐盘上还有一块软呼呼的面包、炖得恰到好处的肉块,以及一些加入了药草调味的菜肴。
桑迪斜斜瞟了那些食物一眼,默默咽下了口水,或许,应该换个时间抗议的。
“桑迪,还需要我提醒吗,撒泼不吃饭可不是一个小绅士的准则。”
哈蒙德颇有些头疼,或许是这些天他太好说话了,也或许是少年自认冲进火场捞到自已父母遗物立了大功,总之桑迪的本性逐渐显露出来,原来乖巧的样子总算装不下去了。
“……那好吧,为了不违背您的绅士准则,我先吃饭……”
桑迪有了台阶就下,他乖乖从床上下来,小心翼翼绕过哈蒙德,然后扑到桌前大口大口吃起来,一边还警惕地看看男人。
哈蒙德哼笑几声,后退几步。他没告诉桑迪,自已今天这么早来就是为了接他走。他看桑迪像个受惊的小刺猬,一边把自已脸颊塞的鼓鼓囊囊,一边眨着湿漉漉的黑眼睛瞪着他,身上的刺还半软不硬地立着,毫无震慑力。
“我们商量一下吧,先生。”
“你想说什么?”
“我要回家,这里太没意思了!我偷偷问过医生了,他说我现在一点儿事也没有。”话音刚落,桑迪略带歉意地开口,“先生,你家是不是没了啊?”
“……嗯,烧的差不多了。”
“一点也没剩下!?”桑迪惊诧地提高了音量,不可能,他昏的时候二楼情况还行啊,不至于什么都没有,早知道他就提前捞点东西藏伊奥那里了!
等等,这家伙什么都没剩下,不会找他要之前送给自已的东西和“奖金”吧?想到这,桑迪幽黑的瞳孔变大,惊恐地看向哈蒙德。不管!要是他问,就说自已的东西也全烧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