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来的第十天晚上,他很轻易地俘虏了一位夫人的芳心,帕森太太跟作家狠狠夸奖了这个坏家伙。她喋喋不休地夸赞这孩子一直帮他干活,经常说些甜言蜜语哄她,他甚至比自已的小孙子还可爱。好心的太太絮絮叨叨地说,小偷就坐在旁边,笑得羞涩腼腆。可是,他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一直盯着男人,作家想发笑,但是如他所愿,最终又发了一笔给“乖孩子”的奖金。】
【他来这里快满两周了,这段时间足够他完完全全探索家里的一切,今天作家把他支开,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什么东西也没少,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失落,疑惑,还有一丝奇怪的欣慰?坏孩子从良了?他可不觉得……】
……
哈蒙德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双腿交叠,他神情冷淡,他没开灯,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却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燃烧着的壁炉散发出滚烫的热意,混杂着淡淡的果木香一起飘散在房间里。他静静注视着绚丽的火花一朵朵绽放,又一朵朵归于冷寂的灰土中。
“先生,我回来了。”
桑迪喘着气,一路从伊奥的小破酒馆跑回来了,他的脸被风刮得苍白,一进来,热意便浮现出来,变成了粉色的红晕。
哈蒙德听到他的声音,转过来又是一副成熟儒雅的绅士笑脸,他温柔地注视着桑迪,贴心地没问他送信的时间问题。这段时间他的信件有点多,有家族叔父们虚假的问候信,有朋友的问候祝福信,也有出版商的信件。桑迪几乎每天都要跑一趟,倒也给了他机会出去联系伊奥。
“先生,还是那个人的信。”
桑迪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熟悉的信封让他瘪了瘪嘴,连续三天,都是同一个人。哈蒙德又拍他脑袋,桑迪这段时间基本上已经习惯了,他还是平静地笑容,你可以拍我的脑袋,但你无法阻止我在心里骂你。
“不是一个人,是同一个地方。”
“什么意思?”
“这是一家出版社。”
“出版社,他们找先生什么事?”
“桑迪,我第一天的时候好像跟你介绍过,我是个作家。”
“……”
哈蒙德依旧是那笑面孔,桑迪也不说话,露出了一个讨巧的笑容。开玩笑,他当初光顾着混进来,完全没在意这些,他只对男人再三强调的书房和卧室有点模糊的印象。
“桑迪,之前定做的衣服送过来了,来试一试吧。”
“好的,先生。”
两人熟练地翻篇,今晚一切安好。
……
夜晚是是上个季节退场的好时间,冬天总算到来了,风刮过无人的街道,卷起枯黄的落叶试图奔向远方,留下刺骨的寒意侵袭这座城市。
桑迪醒的很早,昨晚壁炉熄灭的太早了,房间有些冷,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暗沉沉一片,他发出一声莫名的吟语,毛茸茸的脑袋用力往下缩,手指拽着绒被,不等冷意钻进来就把自已整个人埋在了温暖的被窝里,被面鼓起一团,缩在角落里。
他眯了许久,逐渐清明,但他并不想让自已暴露在外。桑迪很遗憾地承认,他没有掀开被子面对新一天的勇气。
又过了一个小时,床上的那一团磨磨蹭蹭地往另一边挪,挪到了边边上又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试探性地去摸昨天放好的衣物,桑迪不情不愿地直起身,头顶着被子靠在床头。
唔……,冰冰凉凉的,圆形的,是领子上的纽扣……他好看的眉头皱起来,还是迟迟不愿睁开眼睛,只是靠手的触感仔细分辨着,看上去又有些莫名的怒气,真烦人,有些衣服有了褶皱很难看,根本不能直接在被子里穿好。
少年嘴里嘟嘟囔囔的,冬天真的是他最讨厌的季节了……
另一个房间里,哈蒙德已穿戴整齐,他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隔着雾蒙蒙的玻璃,视线漫无目的散落在外,他好像在看窗外一夜之间光秃秃的树干,也好像在看阴霾的天。他眼中一片平静,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很冷淡地注视外面冰冷的世界。
又过了一会儿,哈蒙德离开了卧室,慢悠悠地晃去了他的书房,他刚坐下门就被敲响了。
“先生?”
“我在,怎么了?”
“我可以把客厅的壁炉点燃吗?今天实在是太冷了。”
“当然可以,桑迪。”
“谢谢先生!”
走廊上铺着地毯,桑迪的脚步声也很轻,但是仍有细琐的声响传来,少年刚睡醒的声音软绵绵的,拖长了之后颇有些撒娇的滋味。
哈蒙德微微扯起嘴角,他几乎可以想到少年拖着柔软的拖鞋,一步一步踩着地毯离开的雀跃样子。哈蒙德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起身走向右边角落里的书架,抽出了一本厚实的书和一本薄薄的册子。
等哈蒙德下来用完早餐的时候,桑迪正缩在沙发上,他捧着一杯热牛奶,乖乖巧巧地望过来,哈蒙德温和地拍拍少年的肩膀,“今天不用等了,帕森太太今天有事来不了了。”
“啊……”桑迪精致的五官几乎皱在一起。
“怎么啦,这么不开心?”
“帕森太太上次来的时候答应过我,会给我带一份甜品还有食谱。”
“这么喜欢?”
“先生您不明白,那份食谱是帕森太太的祖母传给她的……”
哈蒙德闷闷地笑出声来,桑迪有些生气,故意转过去不理他。
还没等男人把手放在桑迪毛茸茸的头上,门铃被按响了。
桑迪一下子蹦起来,眼神放光,眉梢都翘起来,得意的样子好像在说,你瞧,帕森太太这不是来了吗?
哈蒙德忍不住了,眉眼弯弯,多情的眼眸看得桑迪脸颊无端有些泛红,他不理男人一溜烟儿跑到了门口,打开门。
“帕森太太,额,请问您是?”
门口是个陌生人,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除了一双眼睛什么也没露出来,“噢,你是桑迪吧?我妈妈常提起你,我是帕森太太的儿子,她让我给你带份甜品,还说,食谱等下次来亲自给你。”
陌生人的声音也很沉闷,说的话又让桑迪面上涨得通红,还没等少年应声,旁边伸过来了一只白皙的大手,拎过陌生人手里的篮子。
“谢谢,麻烦你跑这一趟了,要进来喝口茶吗?”
“不用了,哈蒙德先生。这是我应该做的,非常感谢您对我们一家的照顾。”
男人听闻,笑笑不再讲话了,桑迪这才回过神,郑重其事地道谢,然后就在门口看着帕森太太的儿子身影逐渐消失在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