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的贵女们三两聚群,走在连廊上赏花,沈琅婳没有熟识的女郎,在人群中显得突兀。
有人很快注意到了她,和一旁的女孩子窃窃私语。
“那是谁?”一粉衣女子看着不远处站立的沈琅婳。
装扮简单,但在一群打扮得过于端庄的女子中反而有些扎眼。
她的同伴仔细瞧着沈琅婳的眉眼,迟疑道:“我瞧着有些像相府的人。”
粉衣女子嗤道:“你说沈琅婳?这女子打扮得如此素净,怎会是沈琅婳那个穿红着绿的草包,要是她,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人群中最俗气的那个,准是……”
女子一边说话一边扫视着人群,试图把沈琅婳在别地一眼找出来,但她环视一圈,居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难道?女子朝沈琅婳靠近了些,认真辨认起来,随即嘴巴微张,惊道:“好像还真的是她。”
突然提高的声音引起了沈琅婳的注意,她看了眼两人慌乱遮掩的神色,大概猜到她们在说什么。
自已的变化会引起她们的讨论,沈琅婳一早就知道,不过在这样的宴会中,成为焦点不是什么好事。
沈琅婳觉得还是找个清净的地方躲一躲,在离开前,沈琅婳向她们勾唇一笑,仿若不知道她们刚刚的话题,转身朝荫庇的假山鱼池去了。
霜雪取了把圆扇,给沈琅婳送着风:“小姐,为何不去和那边的姑娘们说说话?”
“我与她们并不相熟,关系也不好,主动上去交谈,她们会觉得我有心讨好,更加看不起我,不如走的远远的。”
再说,和一心想攀高门的小姐们能有什么说,无非说些胭脂水粉,如意郎君之类的,她也没有兴趣。
不如去欣赏园子里的好风景。
沈琅婳寻了块人少的凉亭,瞥见池塘里喂着许多形态各异的鲤鱼,当即来了兴致,叫霜雪去取盒鱼食过来。
自已顺着假山旁的小径走近观看,池子里居然还喂着几条珍珠鳞,胖鼓鼓的肚子,极为可爱。
沈琅婳蹲下来,想用水去逗它们,身后却传来男子的声音。
男女有别,来不及多想,沈琅婳便闪身躲进了旁的假山中,用藤蔓将自已遮住,耳边传来谈话声。
“爷,已经安排好了,待会苏三小姐会往这边来喂鱼。”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少年声音些许得意:“好,不枉我在这里放了珍贵品种,就吸引她过来。”
话音一转,少年声音似有些担忧:“你确定这会儿不会有人过来?”
“放心吧,爷,小的观察过,都去荷花池看花去了,保证一会儿不会有人来坏了您的好事。”
少年声音满意道:“不错,事成之后有你的好。”
“谢爷,那委屈你先在这附近藏着。”
“快去吧。”
沈琅婳紧张起来,声音的主人离她不远,一开始还以为他会往假山来,沈琅婳额头都开始冒汗,他们说的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宫里阴私多,万一被发现了,会不会杀自已灭口?
沈琅婳祈祷霜雪千万别这时候回来,否则就危险了。
好在男子没有往沈浪婳这处来藏身,而是往相反方向去了。
沈琅婳长吁一口气,正要开溜,隐约听见女子娇音,伸出去的脚又缩回来。
难道是他们刚才说要过来的苏三小姐?
听刚才两人的口气,怕是要对她不利,横竖现在也不好出去,沈琅婳决定再观察观察事情的发展。
苏三小姐脚步匆匆,高兴道:“芬儿,快看,池子里有好多漂亮的金鱼。”
丫鬟道:“姑娘,你慢些。”
前面的小姐跑得快先到一步。
沈琅婳透过假山里的缝隙,看见一白衣纱裙的女子提着裙摆在凉亭上向鱼儿喂食,身边站着两名丫鬟。
丫鬟气喘吁吁赶到:“姑娘一听宫女姐姐说这里新放了新奇的鱼儿,就直奔这里,待会可让夫人和公子好找。”
苏三小姐这才想到,刚才走得急,忘记知会哥哥和母亲一声了,等会他们定要寻她。
“那你快回去,告诉哥哥和母亲我来这里喂鱼了,顺便再带一盒鱼食过来。”
“那好吧,宫女姐姐,麻烦你照看我家姑娘。”丫鬟向一旁的宫女道。
“是,妹妹放心去吧。”
沈琅婳听到另一名宫女的声音,丫鬟走了,那宫女指着一处道:“苏姑娘,那边还有许多鱼儿呢,要不要去看看。”
沈琅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确实有一团鱼儿,旁边有一块石头,站在上面可以看得更清楚。
苏三小姐欣然同意,随着宫女去了,就在她正要站到石头边上去,那宫女却突然踩住了苏三小姐的裙摆,女子人连鱼食扑通一声栽到水里,溅起不小水花。
宫女开始大声呼救,“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男子的声音又响起:“谁落水了,本世子来也。”声音夹杂些许兴奋。
沈琅婳火冒三丈,呸,这个不要脸的,要是那女子被他救起,在这个讲究名声清白的时代,岂不是只能嫁与他为妻?
使这样恶心的下三滥招数,自已今天偏不让他得逞,袖子一撸,沈琅婳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向那苏家小姐游去。
身后也传来落水的声音,男子也跳下来了,他在水里愣了下,怎么有个蓝衣服女子跑去救人了,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要是让她先一步救了苏雪吟,自已的美事就成不了了。
男子加快速度想先一步游到苏雪吟身边,只要能挨到她的身子,她就只能嫁给自已了。
沈琅婳瞧出男子的意图,拼命往前游,一定要赶在猥琐男前救她。
苏雪吟听到男子的声音,更加慌乱,本来有机会抓住水边的草木上岸,扑腾了几下,就飘远了,嘴里焦急地喊着救命。
沈琅婳像鱼儿般游动,速度占了上风,终于抢先一步抓住了苏雪吟,回头一看,男子居然还在朝这边过来。
真是不死心。
来不及将苏雪吟救上岸,沈琅婳只能挽住她的颈项,带着她往前面的假山游,离男子远一点。
连廊上已经有人聚集而来,沈琅婳只要坚持一会,等人多了,男子也就不好再追了。
沈琅婳拖着人寻找合适的地方上岸,身后男子一边朝她们而来,一边还喊着“我来救你们了”。
沈琅婳气极,要是被他得逞,她今儿怕是得被气死,咬咬牙继续使劲往前游,不让男子接近半分。
男子眼看着她们越游越远,人群已经在往这边来,等人多了,他哪还有机会,又追了上去。
沈琅婳心里问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妈的,还追。
当苏景淮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自已的妹妹被人挟着往前游,两人很吃力,后面桓王世子李吉紧追不舍。
他脸黑如墨,李吉荒淫无度,品行恶劣,若妹妹被他沾染上,一辈子都毁了。
他脱下外袍,瞅准时机向李吉附近纵身一跃,阻拦了他的去路。
李吉被拦,水花溅了他一脸,哪还看的清前面人去的方向,再睁眼一看,就是苏景淮眼眸如利刃般射来。
不得不放弃往前追。
这样一耽搁,那边沈琅婳已经游上岸,裹了宫女们带的衣衫,匆匆往偏殿去了。
李吉心中有气,但还是装作是来救人的样子道:“苏妹妹既已上岸,我就放心了,景淮兄,我们也上去吧。”
苏景淮没理他,李吉是不是来救人的,他心中有数。
两人往岸边游,李吉刚才消耗体力太多,到岸边竟然使不出力气,气喘道:“景淮兄,扶我一把。”
苏景淮装作没听到,上岸时一脚踩中了李吉搭在岸边的手,头也不回去看望苏雪吟了。
李吉呼痛,手一松,身子往下沉了沉,喝了两口水,四个太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拖上岸。
他摊在岸边歇气,周围人群已经散开,女眷们都去看苏雪吟了。
李吉视线里出现两张俊脸,一张是六皇子李瑾笑眯眯的脸,一张是谢朝安严肃的面孔。
李瑾微笑着对四周太监说:“你们都下去吧,本王和谢世子照顾表弟。”
李吉暗道不好,眼看着四周的宫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三人,忙道:“表哥,我是下去救人的。”
“哦,是吗?朝安,你看见他是去救人的吗?”
谢朝安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像。”
他们二人本来在和苏景淮闲聊,听到鲤鱼池呼喊有人落水,苏景淮知道自家妹妹爱去看,飞身就过来了,两人紧随其后,但二人不便施救只能在远处看着。
明明苏家小姐都快被救上岸了,李吉却还要往那边去,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而喻。
好在救她的那人机灵,赶紧又往前去了。
李瑾气不打一处来,苏吟雪出身书香世家,其祖父为朝中培养了多少人才,虽已致仕,仍受人敬重,他们几人都曾得他老人家指点,与苏景淮私交甚笃。
李吉居然敢打苏雪吟的主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谢朝安道:“丢进去,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