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源打开房门苦笑道:“你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你不觉得亏心吗?要不现在我们就去找村里的叔伯们问问,我小时候在这个家里到底是怎么长大的?若不是有爷奶,我的坟头草怕是都能掩着你了吧。”
林婆子听他这么说争辩道:“我亏什么心,哪家的孩子不是从小帮着家里干活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不行了?”
“我当初才多大,人都还没灶台高就要包了家里的一日三餐。大哥二哥他们比我大了五、六岁,为什么他们从来不用干活?他们不但能上私塾,家里的好东西还全都是他们的。反而是我,每天忙里忙外就只配一碗刷锅水填肚。”
林婆子见硬刚没用,又开始打亲情牌:“青山,当初你两个哥哥都在私塾,娘又要带着你妹妹,不是没有办法嘛。后面敏儿大了,娘还不是叫敏儿帮着你一起干活来着。你们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知道这些年娘亏待你了。现在你也已经娶妻了,你得为汤氏和你们以后的孩子着想。”
邓源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我媳妇身子骨就这样,以后能不能有孩子还两说。反正我的生活也没啥指望了,与其我辛辛苦苦打猎挣的银子养活一大家子,还得不到一句好,我还不如学大嫂在家躺着等人伺候。反正有爹娘在,不干活我和我媳妇也饿不死。”
邓老头在鞋子上敲了烟杆问:“老三,你到底想干嘛?”
“我不想干嘛,反正这个家没一个人是真心待我的。以前我一个人受点委屈没关系,但是我不能让我媳妇也跟着我一起受委屈。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早日把我媳妇的身体养好。”
邓源说完就关了房门,林婆子插腰驾道:“老三,你个瘪犊子。你想回老宅是吧!好,要滚现在就滚,老娘告诉你,家里的东西你一件都别想拿。”
邓源没管林婆子的叫骂,轻声对汤子璇道:“媳妇,你把房里的东西收一收。这个屋子里除了屋子和床是他们准备的,其他的都是原主自已一件一件添置的。既然撕破脸了,原主的东西统统都搬走。”
“我去隔壁高叔家借板车,我出去你就在里面把门栓上,不管外面的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开门。放心,一切有我!”
汤子璇点头:“嗯,你去吧,你不回来我是不会开门的。”
邓源出门后汤子璇从里面把门栓上,她靠在门上听到林婆子问邓源:“下贱玩意,你要去哪里?你不是说要滚回老宅吗,现在就滚。”
邓源没搭理她,只看了一眼邓老头就径直出了院子。原主的户籍没在这边,就没有分家一说,他们本来就是两家人。
因为邓家的吵闹,院子外面有不少看热闹的人。邓源刚出院门就被人围住:“青山,你们家是什么情况,怎么一天能吵好几回?”
邓源狠狠心掐了自已手臂一把,硬是痛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他之前出院门的时候是低着头的,听到问话他抬头看向刚刚开口的人。
“林叔,我不想吵吵的,打扰到你们我非常抱歉。”
他红着眼睛对周围的村民鞠躬致歉,樊婶子连忙上前安慰:“老三,这跟你没有关系,你不必跟大家道歉的。这分明是林婆子找茬,明知道你媳妇身体不好,大清早还要叫你媳妇起来做饭。
呸,还谁家媳妇嫁进门不给全家准备饭菜的,她老邓家不就已经有两个了吗!现在到是来逞老婆婆的威风了,当初老大老二媳妇进门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个规矩,还不是看老三好说话,想拿捏人家两口子。”
“就是,她家大儿媳妇听说一天只要在家照看两个孩子就行,就连他们房里换下来的衣物都是敏儿那丫头帮忙洗的呢。呸,都懒得生蛆了,那一身肥肉要是长在猪身上都能熬一罐子猪油了。自已都胖成这样了,还自诩自已是秀才家的小姐,我看是他们邓家养的猪还差不多。”
“可不是,这洪氏不得了哦,就因为是秀才家的姑娘就觉得自已高人一等。她看不起我们这些靠海吃饭的人。天天都是斜眼看人,有一次我家大壮从她面前经过,她还说我家大壮是‘鼻涕虫,恶心死了’。”
“我呸,哪个孩子小时候不是鼻涕虫,就她洪氏干净。我要是能像她一样专门在家照顾孩子,我能比她照顾得更干净。什么玩意儿,还当自已是大家小姐呢。大家可都知道邓家当初娶她的时候可是给了二十八两的聘礼,还有其他布料和一套首饰的。
她嫁过来的时候什么值钱物件都没带来就算了,聘礼更是一文钱都没带回来。也就是他老邓家稀罕,还当个宝似的捧着。要是嫁进我家,我必须得让她给我家当牛做马地伺候一大家子。”
大伯娘陶氏的堂姐妹小陶氏说起这个事就气愤的恨不得冲进邓家把洪氏的那张臭嘴给撕了,因为她的话自家乖孙可是好几天不敢出来见人呢。
樊婶子拍拍她道:“铁头娘,你应该庆幸家里没有这样的媳妇,要不然可就要苦了你家楠儿咯。”
小陶氏插腰“呸”了一口:“她要是嫁进我家,敢对楠儿指手划脚的,老娘非收拾她不可。她洪氏再怎么都是外嫁进来的,那里能跟自已的闺女比。也只有林氏那脑子进水的,才把那肥猪当宝似的供着。”
邓源看她们好像没有要停的趋势,就大声问站在人群外的高明丰。“高叔,能借你们家的板车用用吗?我明天还给你。”
高明丰好奇他这会借板车干什么,就问:“青山,你这个时候借板车干嘛,明天要去镇上买猎物?”
邓源用袖子擦了下眼角回道:“高叔,叔婶们,你们应该大部分人都知道我们家今早的闹剧。今早我娘闹过后,吃了早饭我就带着我媳妇去镇上看大夫了,这个我大伯娘和车上的大娘嫂子们可以给我做证。
你们都知道我媳妇是我在海边救的,之前几天都是卧床不起的,连着养了几天都没调养好身体。大夫说我媳妇在海里泡久了,做不了重活,还得用好药材调养身体,一幅药就要二钱银子。我给我媳妇拿了半个月的药,就差不多用了十两银子。
后面我去布庄买了些布料花了些银子,剩下的我想留着给我媳妇买细粮,但是钱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还好遇见了我大哥,他得知我媳妇身子弱,自已出钱给我媳妇买了细粮,我之前的猎物没白拿!
我和我媳妇没赶上牛车,身上又没银钱了,所以是走路回来的。一路走一路歇,刚刚才到家。我跟我媳妇午饭都没吃,又从镇上走回来,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所以就问我娘家里有没有吃的。”
邓源停下来看一下院子里的人,苦笑道:“谁知道我娘说我们出去就是一天,家里什么事都不做还张口问她要吃的,说她身上的肉给我吃要不要?
我就不懂,谁家当娘的知道自家孩子饿了一天不得给孩子准备吃食,或给还没回来的人留下饭食。我这样问有错吗,为什么我娘要这么对我?这不是让人戳我的脊梁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