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爻自下垂目看去,高高的吊脚楼,依照他现在的虚弱,区区五米,栽下去不死也要残。苗疆人……有意思。
既来之则安之,好像也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先养养身体吧。
刘治并没有让褚爻久等,他甚至自已带着餐箱过来的,又将它们一样样摆好。
褚爻看着那汤和小菜,便知他是下了心思,因为这都是他喜欢吃的。“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刘治坐在他对面,笑嘻嘻的,看起来不谙世事,“我叫刘治,是这寨子里的大当家,不过我们这还有几个顽固的长老,你见到他们就躲远点。”
“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褚爻抬手盖在自已心口,“这有一处刀伤。”
刘治神色变了变,有些犹豫,“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被刺伤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样子他记得的事情不多,估计是强行重蛊的副作用,不过没关系,这正好为行动减了阻力,一个陌生人,怎么比得了身边人。
褚爻面色寒了下去,“这样近,又深的伤口,只有被正面一点点刺穿才会有吧。”
“别再想了,先吃饭吧!别回你的中原了,那里乱着呢,苗疆地大物博,是很好的地方,我带你转转。”刘治见他面色苍白,便将那碗汤率先推了过去,“这是专门为你熬的,很补的。”
“好啊,我听你的,刘治。”褚爻看着那褐色木碗里的汤汁,被碗的底色映衬看不出来颜色,没有一点油水,却散发着一种冷香,带着好奇小尝了一口。既然没有油花,那是用什么熬的呢?
入口发涩,带着药材特有的苦味,咽去后温润着喉咙,反而带出一种如薄荷般的清凉。神奇~
刘治对褚爻醒来后的安分很是满意,他耐心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墨发披散着,低眉喝汤的样子实在耐看,喉咙轻柔起伏送下热汤。
他记得那纤长脖颈上,因痛苦时而紧绷凸张的血管都生的那般恰到好处,若不是还有用处,真想把他做成空洞的傀儡,绝对的独一无二。
第一口汤褚爻还觉得尚可,可第二口含在嘴里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而且铁锈的腥味泛在舌尖越来越重,令他联想到了血的味道,不由得胃中抗拒。
刘治看到了他的艰难,十分体谅的让他不用硬喝,褚爻听了便跑窗边干呕着吐了。
刘治向他递去帕巾,“补汤一般都不好喝,里面加了特殊的药材。”
褚爻用帕巾擦干唇角,皱了皱眉,“这个味道我不喜欢,算了吧。”复而又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十九天,期间有醒来过,不过并不清醒,想来是内部创伤还没好。”刘治眼睛亮了亮,“既不喜欢喝,那就泡药浴吧。”
那汤中有他的血作为药引子,可以安抚蛊虫,奈何他不喜欢,那药浴也可以的。之前也曾在他昏睡时泡过,可常常一个关照不住就呛水,后来也就不泡了,免的蛊没磨合好,还白搭个棋子。
褚爻点了点头,微风吹过,自然将刘治身上的味道带入了他的鼻腔,雪松的清新与琥珀的古老杂糅,里面还有些辛辣类似薄荷的味道,比刚才他身上的味道要好闻,令他瞬间就提了精神,感觉到热血兴奋。这么短的时间就换了熏香?“你身上的味道变了……”
“嗯,换了这个。”刘治将腰间的荷包递给他。
褚爻接过看了看,发现用的并不是什么高档布料,里面还放着些干枯的花瓣,应该不是香料的成分,没准是随便捡了塞进去的,因为干不是很透。
他好奇的凑近闻了闻,味道比刚才浓烈,有什么顺着鼻腔快速钻入了神经,引得他的心狠狠地连颤了几下,不过并未难受,只是开始有些头晕,视线里的刘治都带上了光影朦胧。
刘治见他身形不稳,才坏心的提醒起来。“忘了告诉你,这东西不能近着闻的,会致幻。”
他赶紧搀扶住褚爻臂膀,借由着相差半个头的身高差,微微抬眼,便轻易对上了那深邃眉眼间柔和迷醉的眼眸,浅色的瞳孔间仿佛流淌着烟波,带着黄昏特有的光芒,真是漂亮。
这香料之中除了寻常香料还放了五毒粉,子蛊最喜欢,可不是随便闻的,寻常人容易亢奋,幻觉,梦魇,嗜睡。
刘治的身影在褚爻的眼中忽明忽暗,陌生又熟悉,那香料太过上头,令他感到头重脚轻,却开始眷恋起那香。
他捂着额头,昏昏欲睡的感觉实在太沉重,压得他半眯起了眸子,对刘治忽的绽开一抹笑,语气带着慵懒和几分无奈的倦态,抬手点了点刘治额头,“你故意的……”。
褚爻话都来不及说全,便真的睡去了,那香囊也随之从他掌心滑落。
刘治搀扶着他,手掌下隔着薄薄衣料,能够清晰感受对方的体温和肌肉的弧度,而那最后一句的尾音缭绕耳畔,竟烧红了耳朵。
重量压在身上,他便只得又将他安置回床榻,默默看着那安详睡颜间逐渐皱起的眉心。他做了什么不高兴的梦呢。
待到褚爻再醒,窗外已是星辰遍布,不过他能感觉到身体好了很多,没那么虚了。
“你醒啦,听家主说你被香晕过去了!”来人是位姑娘,未闻其人,便先闻其声,待到从门外踏入视线之中,褚爻惊讶于此人正与他醒来时看见的那位面貌无二,不过他还是敏锐的辨识出了并非同一人。一来语气不一样,二来这位的神色之中带着娇俏,而那个很文静。
褚爻笑了笑,“确实好笑,还做了噩梦。”
蓝冉眨了眨眼睛,身子一转轻轻的就坐到了床边。这人脾气还蛮好的,没有因为玩笑生气,倒是很有礼貌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褚爻同她狡黠一笑反问她的姓名。
“我呀,我叫蓝冉,是冉冉升起的冉。啊,对了,家主说过你的名字,但是我忘了,你被摔了脑子,真可惜,估计有些事情都记不得了吧。”
褚爻问,“你来这做什么?”
蓝冉从站起身,转了个圈,“带你去泡药,这个月色刚刚好~我们走吧。”家主今天下午忙着准备药汤,一专注起来真是什么都忘了,我和蓝音他都分不清谁是谁!
穿上外袍,褚爻见桌上有个木簪,便拿起来随便给自已盘了发,松松散散的,总比披头散发的好。这姑娘古灵精怪的,真是被话一带就走神儿了。泡药还需要看月色,真是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