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看着,蔚霞羞红了脸,“你放我下来,我自已可以……”
“我知道你是仙子,我也知道你会医术,”齐漳打断她的话,“可是这些不是普通的箭,逢妖必诛,就算是神仙也会被挫掉三分元气!更何况箭头上还涂满了剧毒!”
蔚霞愣了一下,她回过头看向池影。好险!若刚刚自已慢一点,恐怕……
幸好她没事!
齐漳见蔚霞神情缓了下来,策马便往外走,
“回府!速去请徐世医!”
暗卫得令,飞掠而出在前面开路。
经过子桑身边时,齐漳抛下一句冷冷的话,
“取他狗头!”
子桑恭敬地跪下,“属下遵命!”
望着绝尘而去的快马,晴媛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哎,蔚霞!”
雅闻早已看出端倪,拉住晴媛,说:“她不会有事的!”
晴媛还是不放心,望着对面的子桑白了一眼,“那个康定王搞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池影也猜到了几分,走上去说,
“我们先对付那只狐妖吧!”
安春雅筑。
巷子外传来一阵阵急密爽快的马蹄声,有一名黑衣暗卫率先抵达,
“快开门!”
门口的侍卫见状,忙将两扇木门推开,
齐漳的枣红快马已至,他来不及下马,直接拉紧缰绳飞跃过门槛,急奔进去。
“曾叔,把府上最好的人参拿过来!”
齐漳抱着蔚霞翻身下马,撞开了最近的西厢房房门。
徐世医提着药箱紧跟着进去。
齐漳转身坐到床上,对他说:“徐大夫,你快看看!”
从刚才开始,蔚霞双脚就不曾落地,此刻她和齐漳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倚在床边,她顾不上手臂的疼痛,怯怯地问道,
“你能不能……”
能不能放我下来!
齐漳知道她想说什么,直接拒绝,“不能!”
曾管家捧着食盘走了进来。齐漳抓起两片参片递到蔚霞嘴边,
“赶紧含着!”
蔚霞知道他们要帮她拔箭了。虽然清楚该怎么做,可是她还是下意识地感到害怕。
她转过头,不敢看自已的手臂。
“姑娘,忍着点!”徐世医说,“老夫先把箭取出来!”
齐漳将她的头贴近自已胸膛,低下头软软地说:“别害怕,我在这里!”
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后,刚才还一直很镇定的蔚霞,突然湿了眼眶,两行热泪滚落下来。
齐漳感到胸口有凉凉的湿意,心疼地将她搂得更紧,“对不起!”
“啊!”
毒箭已被拔出。锋利的箭头勾着血肉,被弃到了一边。
蔚霞突然觉得好冷,身体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齐漳赶紧把床上的被子扯过来,裹在蔚霞身上。
“快一点!”
徐世医不由得加快了手上动作,麻利地敷上药膏,缠好绷带。
侍女端来了解毒汤药。
齐漳接过药碗,吹了吹,像哄小孩一样,哄着蔚霞喝了大半碗。
众人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厢房内,烛影摇曳,月满西窗。
蔚霞探起身子,低着头说:“你放我下来吧!”
“好!”
齐漳下了床,缓步走到窗边椅子上坐下。
蔚霞扶着受伤的手臂,挪着身体想要下来。
“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去帮他们!”蔚霞咬了咬下唇。
齐漳双手交叉置于鄂下,沉思片刻后,他说:“子桑在那里。那只狐妖气数已尽 ,你们想要的东西也一定能够拿到。你就别管了,安心留下来!”
说着,他轻弹玉指,烛火被瞬间熄灭。
蔚霞站起身,嗔道:“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吗?”
“不能。”
“那你为什么还要……”
“我不放心!”
“……”
两人缄默无言。
夜色深深,月影横斜。
“那你出去!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我的宅子,我愿意待哪就待哪儿!”
“你!”蔚霞没想到他竟然耍起无赖来,“好,你不走我走!”
还没有走到门口,手腕被齐漳牢牢扼住。
“你放开!”
齐漳没有说话。蔚霞回过头,看到他深邃的眼中透着丝丝冷意。
蔚霞也不知道自已在想什么,原本剑拔弩张的气势顿时没有了,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
心也软了。
齐漳见她不闹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松开了手。
蔚霞默默地坐回床边,哀怨地问道:“你对其他人,也是这样的吗?”
“不是!”
“我不信!”
“你不一样!你和他们不一样!”
蔚霞会错了意,“我知道我们不一样!”
说完,她负气地侧过身,把头蒙在被子里。
“为什么要欺负我!”
齐漳听出了她的泣音,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嗓子被堵住了,过了半天,才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出那三个字,“我没有!”
长夜静寂无声。
许久,房屋里面没有任何声音。蔚霞以为他已经走了,心里空落落的。
一转身,看到齐漳仍坐在椅子上,他单手扶额,闭着双眼,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已经睡着了。
他的呼吸很轻,应该是在刻意地收敛,他那样小心翼翼,不想打扰到自已。
皎洁的月光洒下来,落在他清冷俊美的脸上。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他看起来是那样的落寞,落寞得让人心疼!
低垂的眼睫上,细长的眼尾处,有一抹银色的光。
蔚霞的心被灼得很痛!
她突然明白过来,在这场自已跟自已的较量中,她输了!
逃避没有用!抗议也没有用!
她已经陷了下去!
可是,明白了又能如何?
深情有什么用?真心又有什么用!
她从没试过这样烦躁,索性翻过身去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掌心紧紧拽住被角,心里闷得慌,压着一口气想发却又发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怨谁!
其实,她最讨厌的是她自已!
好不容易熬到拂晓,天蒙蒙亮。
蔚霞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
齐漳也醒了,这会儿他不再拦她了,跟着她走了出去。
子桑早早地候在了门外,发梢上挂着露水。他手里捧着一个长盘子,上面是一大张染着血的白色狐皮。
“殿下,事情已办妥!”
齐漳看了一眼,嫌弃地捂住鼻子,“弄干净点,让绣房抓紧做一件大氅。快入冬了,父皇用得上!”
正说着,游廊处走过来几名侍女,手里捧着铜盆和帕子。
“王爷、夫人!请洗漱!”
蔚霞一听这称呼不对劲,知道她们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是……”
齐漳欣然自得地拿起白色帕子,沾了沾水,不紧不慢地按了按脸,又擦了擦手。
蔚霞扁起小嘴瞪着他,你快说清楚啊!
偏偏齐漳不肯说话,也不解释,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眼神意味深长,令她心中不由一颤。
“用完早膳再回去吧!”
蔚霞心里仍堵着气,“我不吃!”
很好!又不吃!
齐漳脸色铁青,他唤来曾叔,“把膳房里面的厨子厨娘全部给我赶出去,重新再找一批新的进来!”
曾管家不敢回话,杵在一旁求助地望着蔚霞。
蔚霞不解,弱弱地问:“为什么要把他们赶走?”
齐漳转过身不理她,头望着天,憋着气。
蔚霞不禁生出一股怯意,心想刚才自已是不是太凶了?
她绕过去,轻轻地拉了拉齐漳的衣角,“我吃,我吃行了吗?”
齐漳还想再装一下,可是唇角已经压不住了,它自已有自已的想法。
他终于笑了,低下头直接拉起蔚霞的手回房。
“传膳!”曾管家松了口气,赶紧进去伺候。
蔚霞从里间盥洗好出来,看到侍女已经将碗碟备好,桌子上也摆满了膳品。
有各式各样的小粥、糕点,还有面食。
齐漳拉住蔚霞的手,扶着她坐下,“手还痛不痛?要不要我喂你?”
蔚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已来就好!”
她担心齐漳又会责怪厨子,便默默地将桌子上的食物全都尝了一遍。
嘴巴被塞得鼓鼓的,蔚霞抬起头,看到齐漳并未动筷,而是一直在看着她,眼神温和而专注,仿佛她才是那份美味的佳肴。
“你,你怎么不吃啊?”
“我喜欢看着你吃!”
话刚说完,两人都回过神来,刷地红了半张脸。
没想到,那两个字,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宣之于口。
蔚霞站起来,“我吃好了。你慢用。我先回去了。”
“这么着急走,是不合胃口吗?都没有吃完!”齐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曾叔!”
“不是的,不是的,这些都很好吃,我全部都吃过了!”
齐漳盯着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我没有骗你,是真的都很好吃!不信你尝尝这碗白果粥,味道好极了!”
齐漳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嗯,是不错!曾叔,赏!”
曾管家回道:“奴才替膳房谢谢殿下赏赐!”
蔚霞见他心情好些了,又说:“我真的要回去了!”
齐漳怕她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了,忍不住攥紧她的手,眼中满是央求:“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对吗?”
蔚霞不敢看他的眼睛,抿紧嘴巴不说话。
齐漳苦笑了一下,既然要走,他不想破坏了好不容易才缓和一些的气氛。
“曾叔,备好马车,送月小姐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