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衡昨晚同时传信回瀛洲,让他们派人今早在宫府门口备车候着。因为雀鹰经过多月统一训练,下达的手势指令不同,便能飞往不同地点传报。
此刻,王爷府派来的马车已停在几米外等候。
耽误了一日,暨衡也该早些回去。
宫家上下朝他行礼,宫盱当头,面上维持着客套道:“王爷,若不急着走,府上正好备了午膳。”
“宫老将军客气了,本王还有要事,这次就不多留了。”
暨衡淡淡颔首,目光在宫月杉身上稍作停留,随即转身往马车处走去。
宫盱松了口气,他才没有想真的留下北肃王用膳。
见人上了马车掀落车帘,他收起礼貌疏离的笑意,看都不看宫月杉一眼,甩了袖子满身怒气往府邸里走。
宫华皓拉拉宫月杉袖子,小心翼翼提醒道:“四妹,爹这次真气得不行,你怕是难逃责罚了。”
宫尧也说;“是啊,月杉,你这次真心让爹娘担忧了。”
岑莞白走过来握住宫月杉的手,她向来不会重言斥责她,即使她性子乖张爱胡闹,终究是个小孩子罢了,本质一点儿不坏。
所以这次事情她相信宫月杉有自已的缘由,旁人若是多说,反而会激起心底叛逆。
“听话,现在去跟你阿父好生道歉,说清楚原因,他也是担心你。”
“哼,还有什么好说,这不明眼人都能敲出来的?”越娇冷声嘲讽,对这两母女满面鄙夷。
“口口声声说与那北肃王毫无瓜葛,现下却跟人成双成对乘一匹马回来,要如何解释?男女授受不亲,莫不是昨夜就已经——”
“大夫人,请您慎言!”
岑莞白嫌少驳嘴越娇,与其说她是脾性温和过人,倒不如说更是减少麻烦,同在屋檐下共侍一夫,少些争执府里更和气哪有不好。
但亲耳听着越娇胡乱对宫月杉下判决,污蔑小女娘最重要的贞操,她不得不厉声制止。
越娇挑眉:“难道我说得不对?一次无意,两次巧合,三次四次五次,敢说自已没有居心!”
“即使月杉这回是错得离谱了,大夫人也不该乱下定论,老爷都还未审问过作处罚!”
岑莞白毫无畏惧且搬出了宫盱,越娇势头稍有削弱。
宫尧和宫华皓都看不下去,也纷纷劝说娘亲节骨眼上先等阿父和月杉谈过再掺合,实在不适宜妄下定论。
“你们,你们就知道疼爱外人,连我这个亲生阿母也敢教训上了?”越娇气得肝疼。
宫华皓还想解释:“娘,这不是孩儿逾矩……”
“行了,别再说了。”宫尧掐他话头。
越娇掩面,在丫鬟搀扶下也回了府,只不过是往自已屋内去,估计又要闹绝食两日。
宫月杉先行回南苑洗漱一番,换身干净衣衫,然后去静修堂里找宫盱。
命守在门口处的丫鬟退下,她抬手轻扣木门。
无人回应,等了片刻,擅自推门直入。
“爹……”
“跪下!”
宫盱背对着她没有转身,语气苛刻。
宫月杉没有丝毫犹豫准备屈膝,又听宫盱说;“……跪到蒲团上。”
宫月杉乖乖照做,脑袋低垂着一副听从说教姿态。
“你啊。”
宫盱忍住不去看她,又憋不了余光偷摸去观察。
“你老实说,为何会去那。”
“因为失眠几日心情郁闷,想着一个人去走走。”
“那暨衡呢?”
“纯属巧合遇上。”宫月杉对答如流:“他下朝回瀛洲,正巧路过那处休憩。”
“然后就结伴上了,还过了一夜。”宫盱冷哼。
“阿父,我与北肃王也不是第一回见了,表面客气也得维持着,就像阿父方才说要留他用膳,本意其实并不愿意吧。”
被宫月杉戳中心思,宫盱眼神闪躲了下。
随即反应过来,怎么倒转变他被审问了?
这小丫头,真是天生的伶牙俐齿,转数极快。
“就当你们是巧合碰见,巧合被困村里,中途就没有过机会回淳安么。”
宫月杉抬眼:“昨夜雨势磅礴,水漫过了村里木桥,阻塞了离村唯一的路。”
顿了顿,她举手起誓:“阿父,我与北肃王绝对清清白白。”
“我,我又没说你们不清白。”
宫盱相信自已孩儿心中有标尺。提及这种隐晦敏感的问题,总觉得在才及笄的宫月杉面前不太妥当,他揉着眉骨总算转过身来,语气稍许放松。
“阿父是担心你被骗。”
宫月杉有点不理解:“被骗?”
“说句不好听的,那暨衡心思复杂,手段高明。你若是真对他有意,阿父并非全无道理可讲之人,就怕你年小于他又是个小女娘,投入感情栽进去换不来真心。”
“……”
得,这不还是换了个说法觉得他俩不清白嘛。
宫月杉心中腹诽,灵光闪过,忽然冒出一股念想:如若她承认了是对暨衡有意,这件事不就很好解决了么?
这股念想只持续了两秒,就被她摇头坚定否决。
老天有眼,偶然乱说话没关系,拿人心感情来胡扯容易遭雷劈。
“我错了,阿父,真错了。”宫月杉老实道歉。“您放心,我与他昨夜真的只是共同借住在村民家中,没有任何别的发生。”
“我就当他是个普通朋友,总不能把关系彻底搞僵吧。”
宫时宸和北肃王来往密切,以后还是很多机会拜访宫府的,此言不无道理。
但宫盱深深凝视着宫月杉,心底总有股不安,如今又无法具体说出哪里有问题。
“你长大了,我相信你有分寸,该和谁来往、不和谁相处,阿父干涉不了太多。”
“你迟早也会遇上心仪郎君,阿父只盼你擦亮双眼看真切。”
他别过头:“这几日你就待在南苑中不许出门,静心反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