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衡曾学过几道急救医术,知道点什么穴位能够让昏迷的人回神苏醒。
他将宫月杉平放在蒲团上,手移到领口处没有半分犹豫撕扯开,让脸色已经泛起灰青的宫月杉呼吸能够顺畅,随即在印堂、百会、水沟、凤池等八大穴位逐一用力点下。
一两分钟后,宫月杉眼皮微动,身子颤动的频率明显减缓。
赵公也不闲着,立刻打开盒药膏抹在她人中位置,掏出帕巾给她拭汗。
“应该没大碍了,放平她过一刻钟就会醒的。”
暨衡仿佛没有听见,手执意环紧女孩纤细的腰肢,眉宇间紧锁成一道深深的沟壑,整个人绷紧得不像话,指甲几乎要深嵌进掌心里渗出血珠。
他只凝着宫月杉,寸寸临摹她痛苦的脸,被牵引着一同堕入深渊里感受疼痛。
他才发现自已对她情意竟然已到了如此地步。若她稍有不测,这个可能性简直想都不敢去想。
赵公知道劝阻不了,便起身去屋内又寻来张干净帕巾,递给男人轻声道:“程公子,你也擦下汗吧,避免风寒着凉。”
对,如此关键时候他不能倒下,否则谁来照顾她?
暨衡如梦初醒,接过来擦去后颈冷汗,方才这节变故当真叫他心脏漏拍,心底划过设想失去的无底恐惧,好似透不出气的大网将他结结实实封死。
不舍得松开宫月杉,他调整了个姿势能让她更舒服地靠着自已,如再有意外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赵公,为何她会陷进梦魇,是类似受催眠了么。”
暨衡听闻西南边地流传有苗疆巫术类的邪术,可以蛊惑人的思绪,书中解析名词为催眠,相当于将一个活生生的正常人养成可以操控的傀儡,供自已使用。因为此术太过惨无人道,能自学成功的人必先经历九九磨难,等练成之日其实人也几近疯魔状态,徒留外表看起来无异的皮囊。
“程公子连催眠之术也知晓,果真识学广泛。”话音一转,赵公道:“但周姑娘此番症状并非是受催眠,而是潜意识里的心病扎根太深,被梦魇硬生扯出所致。”
“详情怎讲。”暨衡虚心求教。
赵公指了指宫月杉心房位置:“她有心事,许是你也不曾知晓的秘密。”
暨衡当然知道,重点是——“我想她自已也记不起来发生过什么,她遗失过五岁前的全部记忆。简单来说,她在五岁后才活着。”
赵公并不诧异,笔尖在纸上圈了两个字,正正对应暨衡所言。
原来早在宫月杉复述起梦中所见时,他便解开了其中一道迷惑,断定女孩曾经历过记忆的缺失。
“梦之深,源于心;病之恨,始于忆。”
宫月杉不知道自已昏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与现实里的声画隔绝开来,遁入以自已为圆圈的幽暗内。浓雾肆意,有把沧桑浑浊的声音在尽头处勾引她走过去,再走过去。
然后什么也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又突然鲜血淋漓洒了她一整身,她尖叫,她逃跑躲闪,一圈又一圈,最终依旧回到原地,脚下是冰凉湿滑的石板墓碑,发出绝望凄厉的呜咽。
后来......
后来宫月杉感觉有股力量包围住自已,她的心总算能平定下来,靠着它松懈紧绷的身体,暂且得到一方安宁。
“唔......”
那股力量更重了。
耳边热气缭绕,是谁柔声低唤她。
“你醒了?”